无人问津的璀璨文明

七分文化、三分历史，一本非常有趣的拜占庭文化史科普书。

三个直观印象：

第一，拜占庭帝国和中华帝国在发展中的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但文献的散失却不能让拜占庭史以一个完整的文明被分析。

第二，拜占庭帝国在存续期内，始终是整个欧洲最先进文化的象征。拜占庭从未经历文艺复兴，因为他的文化从未衰退。

第三我们如今可以读到大量的西欧史，但却少读到拜占庭史，由于伊斯坦布尔的没落，这一地区已经失去了历史叙述的话语权。而读过拜占庭史的人必然会发现，拜占庭才是自罗马帝国之后欧洲的主流文化圈层，这一主导位置要在1453年拜占庭灭国后才彻底让位于西欧，这就相当于如果蒙古统治中华地区时间足够长，造成了中华文明彻底的抹去，那么如今我们看到的中华史可能是由某个西域国、东亚国历史作为主导的、零碎散乱的早亡的帝国史。

拜占庭与中华两帝国相似之处极多：

第一在于对肥沃土地所在区域的直接统治，以获得源源不断的粮食。充足的粮食成为人口和军队的物质基础，二者又共同构成抵御边境游牧强邻侵扰的必要力量。

第二在于源远流长的悠久文化，形成璀璨的精神文明，包括人文艺术的和政治的，这些文化成为同化周边文明的有力武器，也使拜占庭在几次异族统治之后依然能保有文化自主性，并重新夺回国家的核心部分。甚至可以说，即使在异族统治时期，拜占庭文化依然在同化着这些统治者，改变了统治者本来的文化。

第三由于边境线太长，采取军事割据的方式抵御外敌，最终造成军事大权旁落与中央政权分割，酿成国家分裂大祸。

第四虽然拜占庭处于世界贸易的十字路口，但帝国依然重农轻商。这种观念不仅体现在身份认同上，拜占庭的财政收入也主要以土地税和人头税为主要来源，进出口十一税虽然为首都财富做出很大贡献，但实际上所占比重并不大。整个社会对土地的执念还表现在投资购买土地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对土地的迷恋也是两个帝国的共同点，东西两大帝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土地所有者。

第五，皇权至上的统治观，基督教和罗马意识形态结合，将皇帝作为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而非教皇（牧首），世俗皇权凌驾教权至上。

第六，长期的行政体系的发展和完善，形成文官势力和武官势力交替掌权的局面，文官势力掌权时则文化发展而军事实力削弱，导致外敌入侵，武官掌权则使国家中央政权力量削弱，造成割据和分裂。

我们常常误以为欧洲的中世纪是黑暗和落后的，可能是因为忽视了东罗马帝国的存在，这个后继无人的帝国创造了璀璨的精神文明，如今已无人再惋惜他们的光辉被抹杀和污名化。

15世纪，西欧世界仿佛第一次发现璀璨的希腊文明，而这正是东罗马帝国一以贯之的传统。然而太多的史料已经消亡，或许极为相似的中华帝国史可以作为一种参照，去理解一个文化悠久的、多民族的帝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