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叙述
正如本书英文原名What remains留下了什么,本书关注的与其说是经过,倒不如说是关于这经过如何成为集体记忆。在序中,作者说到“归根结底,本书所书写的,是大规模暴力以及历史记忆如何为政治所用。”(34页)关于太平天国战争,余治将战争视作道德的审判;外国传教士要么将太平军视作野蛮人对基督教令人惊喜的皈依,要么视作无可救药的愚昧;地方精英将抵抗视作本地道德的彰显;清廷则认为这是对叛乱的正义镇压;而后世的革命者则将太平天国解读为自身革命行为的先导;最终,太平天国战争时期的经历成为了某种宏大叙事的一部分,其间的偶然与复杂被单一地解读成某种叙述(无论是清廷还是国民党,共产党)的注脚,个人私密性的体验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清楚明白的叙述。柯文在论及义和团时指出“无论如何,现在与过去之间都有一种能动的相互作用,在这种相互作用中,过去都被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按照现在人们多种多样的,不断变化的中心思想而被重新塑造。”清代的殉难者在辛亥革命之后,意义与记忆消散了,因为他们仅仅是国家机构精简出的想象,虽然这一楷模同死者有着相同的姓名、生平,但楷模仅仅是国家叙事中的木偶。
而在这些宏大而单一的叙事裂隙之间,像张光烈一样的私人情感流露出来——人们询问道:被称为是忠义或革命就足够补偿死亡与流亡的痛苦了吗?当宏大叙事因政治变动而骤升骤降之后,张光烈微弱的私人情感却仍然充沛的展示在读者面前。死去的亡魂被赋予意义,所以才“躁动”起来,而这样的躁动背后,是那些被认为无足轻重的私人情感。在这场波及半个中国的战争中,痛苦必然长久地存在于人们的内心之中,在官方纪念以外的场所,这些痛苦复杂而模糊的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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