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章鱼

“村上先生，幸福究竟是什么？”
服务生在我的杯中注入橙黄色的液体，顿时，无数乳白色气泡发出一阵咝咝的呼喊声，它们跳跃着蔓延至杯口，直至溢出其中的一股，又缓缓地如同叹息般一个个消失得无影无踪。
“幸福是有所期待。”
“嗯，可我还是不太明白。”
“幸福的象征是崩塌。”
“这么说来，世上究竟有没有幸福呢？”
“从某种程度上说，幸福确实是富有刺激的徒劳。”
为了缓解此刻的烦躁，我喝了一口啤酒。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得到它呢，明明知道它是如此易逝。”
“虽然幸福没有任何味道，但它却能带来强烈的饥饿感；即使有时候看似得到了幸福，但其实也常常伴随着害怕失去它的恐惧。总之，幸福一触即溃。”
“如同高速公路上的盲点、穿肠而过的响螺肉片，或是浸润在参鸡汤中雪白糯米？”
这时，服务生端来了芥末章鱼。
“村上先生，你为什么不问我现在幸福吗？”
“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了吧。”
“你还是这么绅士。”
沉默中，我开始品尝眼前这道芥末章鱼。粘滑的汁液裹挟着章鱼粒在我的舌尖盘旋，刺激着整个口腔，突然，一股辛辣直指鼻腔，我禁不止眼眶湿润，然而，这短暂的不适却不能阻止齿间正在上演的欢快舞蹈，更不能阻止其最终滑过我的喉咙。第二口、第三口……停不下来。或许，这就是幸福，我心里想着，合上了手边的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