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眼泪

        作为女性主义科幻小说代表作，Le Guin在1969年《黑暗的左手》里创造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星球——冬星，一个大部分时间全是雌雄同体的双性人星球。这个星球上的人有二十八天的性周期，二十一或二十二天里处于Somer期（性冷淡、性潜伏期）。大约第十八天，这些人在脑垂体的作用下开始分泌荷尔蒙，随后进入Kemmer期（也就是发情期）。这时当个体找到同样属于Kemmer期的人时，荷尔蒙分泌通过进一步刺激（主要是爱抚或气味），随后雄性或雌性荷尔蒙会在其中一方伴侣身上占据主导地位，性器按照分化往内深入或往外充血，双方在此阶段完成性特征并产生性交能力（性别无法自行做出选择）。高潮期持续二至五天，受孕的一方哺乳期过后依旧会变回一个彻底的双性人，生理上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好几个孩子的母亲很可能同时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
    
    然而讽刺的是Le Guin创造了这样一个物种，却没有创造出与此物种相匹配的代名词。在书中Le Guin一概把冬星双性人称呼为he，由于这种性别上的论述使得Le Guin饱受同时代女性主义的批判，指摘此书''以雌雄同体的烟幕弹为男性认同代言''。在1994年《代名词的性别》一文里Le Guin曾经回忆到：

    ''一九六七年，我书写此书时，一概称之为he，当时我如此相信，英文的阳性代名词具有普遍的物种属性，包含所谓的男性与女性对象。这真是某种愉快便利的信念。很不幸，只要愈发仔细省视，这信念愈发失去信用。更不幸的是，它变成了''三十九篇反女性主义''文字之一。在本书出版后几年，我的这种方便信念彻底崩溃，从那时开始，我真正成为毫无信念的罪孽深重之徒。he这个第三人称代名词就是它所指涉的东西，没有多出了什么，老天在上，也没有少了什么！''

    事实上1974年Le Guin对于女性主义指摘之声专门写过《性别重要吗》一文，文中Le Guin气愤的说到：
   
    ''本书主题既非女性主义，亦非性或性别或其他任何方面的事物，而是攸关忠诚与背叛、爱的故事。''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12年后年Le Guin又把这篇文章拿出来修改了一番，实在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我相当无谓的把冬星人定为异性恋，实在是非常幼稚的性倾向实用主义，以为性伴侣一定是不同性别！在任何Kemmer屋，同性的性行为当然可能发生、受人接纳或欢迎——但我从未想到要探究这一层面，哎，而这点忽略却暗示了此处的性倾向是异性恋。我对此非常懊悔。''
       
       当然，时间的流逝考验了一切，就如同伊斯特拉凡带领主人翁历经重重冰原的考验：
   
Light is the left hand of darkness
Darkness is the right hand of light
Two are one, life and death, lying
together like lovers in kemmer
like hands joined together
like the end and the way.
    
光明是黑暗的左手，黑暗是光明的右手。
生死归一，如同相拥而卧的kemmer恋人，如同紧握的双手，如同终点与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