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回罗马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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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克波小姐说,今天一早伊莎贝尔就动身回罗马去了。故事到此戛然而止,而真实的人生,从这一句才刚刚开始。 这句话,将作者前面洋洋洒洒铺垫的伊莎贝尔的心路历程做了个简单而又意味深长的总结。这就是女主角的选择,乍看令人失望,明明有那么多人劝解她不要回罗马,明明她抓到丈夫偷情的证据,甚至她本人一再声明"我不会再回罗马",为什么作者铺垫了这么大一圈,女主还是回到了原点? 伊莎贝尔为什么非要回罗马? 文中第一次出现伊莎贝尔想离开罗马,是她想回英格兰探望病重的表哥拉尔夫,她刚刚和丈夫吵了架,"如果我走的话,你就不用指望我回来了",但此时她仍然内心有个道德准则,即丈夫奥斯蒙德尽管自私,但他的言辞是没错的,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一个结了婚的女人的确应该服从她的丈夫。 此时,回罗马的动机停滞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不仅促成了伊莎贝尔离开罗马,更裹挟着伊莎贝尔坚决返回罗马的决心。 1、继女潘西
在中伯爵夫人告知了伊莎贝尔婚姻的真相,也是整本书最残酷真实的部分,得知丈夫的背叛的伊莎贝尔,喃喃地说出"必须去见拉尔夫"。然而出走前夕她去修道院看望继女,一向温柔乖巧的继女潘西在送别她时大喊:您会回来吗? (作者在提到潘西的言行时一向用的词都是gentle(温柔),被修女所教养大、连下楼都不敢的潘西竟然大喊,可见她内心对亲生父亲的害怕)这喊声是伊莎贝尔后来无法忘怀的。 2、拉尔夫病逝 死亡之前,这对表兄妹终于放下上流社会修养礼仪的面具,互相剖白了内心,伊莎贝尔痛苦地哭道:"I would die myself,not to lose you",这是伊莎贝尔的表白,所以在拉尔夫说"有人是爱过你的"时,伊莎贝尔痛苦地喊道"oh my brother!" 3、古德伍德的告白 自己珍重选择的原来是那么可笑,自己从未发现的原来却那么深情。在世界上唯一一个她爱的男人逝去后,伊莎贝尔尝到了人世的辛酸。她不知往何处去,茫茫无助中古德伍德出现了,这个单恋了她多年的男人,在一瞬间伊莎贝尔感受到"投入他的怀抱,是仅次于死亡的最好的事情",然而这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觉醒了,我认为这是伊莎贝尔良知的觉醒,因为她并不爱古德伍德,如果为了让自己得救而投入古德伍德的怀抱,某种意义上,那跟她所厌恶的丈夫奥斯蒙德的行为又有什么两样呢?要记得,在女记者朋友担心她被奥斯蒙德所影响而改变时,她曾说"我会保有我的内心"。 至此,所有看似不相干的事件暗中组成了一条导火索,目标直指"回到罗马"。 那么,伊莎贝尔回到罗马做什么呢?答案是:等死。 她曾经不知道她人世还有何目的,但在古德伍德告白后,她眼前穿过茫茫黑暗,出现了一条非常笔直的道路,这条路就是死亡(原文是 There was a very straight path,译者不该翻译成"一条康庄大道",因康庄大道含有褒义,但显然Very straight 一词在这种惶惑凄惨心境中有视死如归的可怕冷静)伯爵夫人告密时曾说奥斯蒙德的第一任妻子嫁给他两年就死了,暗示其死于丈夫的折磨;表兄拉尔夫去世时,伊莎贝尔曾哭喊"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失去他",可见她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愤怒,没有怨恨,而是充满了细腻深沉的忧伤。 拒绝了古德伍德这"仅次于死亡的最好的事情",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死亡了。 她想起了潘西的喊声,她知道回罗马去等着她的是失去生命的代价,她余生唯一能做的,也应该去做的,是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去保护潘西。她知道潘西虽然眼明心亮,但已经被父亲所击垮。她不该去拖累古德伍德成为下一个自己,她留在这世上,尽管美貌、富有,可这些带给她的痛苦已经让她饱受了人世的辛酸,外人看来重要的,可以托赖的生存条件,在伊莎贝尔看来已经都如尘埃般无足轻重。她此时的心境,用心如死灰来形容更贴切。 斯塔克波小姐的一句话,一笔带过女主角的余生:"今天一早伊莎贝尓动身去罗马了。"句话回味无穷,它使伊莎贝尔得以站在真爱和良知的高空,对所有曾经受过的伤害不予置评,不被不幸的命运影响成为邪恶的女人,这句话是本书最令人感动的地方之一,它远超过奥斯蒙德和梅尔夫人的阴谋,它是一位真正的Lady 所做出的人性高贵之选择。 一位女士的肖像,在华美框中挂在墙上,她不曾老去也没有机会再老去。她大概逝去在青春的年岁,尽管那时她的内心已经很苍老、很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