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与人性的光芒

    萨克斯（Albert “Albie”Louis Sachs）是南非新宪法和新国家的重要缔造者，南非前总统曼德拉最亲密的战友。萨克斯1935年出生于南非约翰内斯堡， 他在成长过程中深受黑人和白人生来平等的理念的影响，因此强烈反对南非政府的种族隔离政策。15岁中学毕业后，他进入开普敦大学学习法律。在大学期间，他就开始参加反对种族隔离政策的活动。21岁大学毕业后，他开始法律职业生涯，并一直与南非白人政府进行着不懈的斗争。1963年，萨克斯被铺入狱，单独囚禁了6个月。两年后，他再次入狱，饱受折磨。1966年，萨克斯离开南非，前往英国。在英国期间，他著书撰写自己的经历，同时，开始代表非洲国民议会在国际上发言，与南非共产党合作，致力于将南非变为一个由各种族共同执掌的新国家。1988年，南非种族隔离政府在莫桑比克他的车里安放了炸弹试图暗杀萨克斯，炸弹夺去他的右臂和一只眼睛，但是这一事件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萨克斯开始具体计划南非政府向多种族联合政府的转变。1990年，南非政府将纳尔逊曼德拉从监狱中释放，解除了对非洲国民议会的禁令。非洲国民议会重返南非政坛后，曼德拉委任萨克斯加入宪法委员会，起草南非新宪法和非洲国民议会新宪章。1994年，非洲国民议会掌握南非政权，曼德拉在第一时间委任萨克斯作为南非宪法法院的法官，这是国家最高法庭。萨克斯在南非国家宪法法院效力15年，负责审理全国最重要的案件，决定了若干有重大影响的案件，直至2009年退休。他与曼德拉等一起，被誉为新南非的缔造者。
    ——以上内容来源于萨克斯2013年在清华“一个叫亨利的人——南非真相与和解委员会（为何选择）恢复性而非惩罚性正义”（A Man Called Henri: South Africa's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 Restorative rather than Punitive Justice）的演讲介绍。

    很多人可能对南非存在一些误解，认为那是一个饱经磨难的、落后贫穷的、内战冲突不断的国家。然而，南非1996年新宪法是目前世界上公认先进的宪政法律制度；南非国会在2006年以压倒性多数通过同性婚姻的法案，成为当时世界上第五个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这个国家在社会现实与法律建设之间的反差令人难以相信它曾经
    萨克斯不是唯一一个为南非宪政建设作出努力的人，他的坚持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法律人对民主的追求，他在书中写道：“若是民主能在南非落地生根，那么代表纯洁和殉道的玫瑰与百合花将从我的断臂上开出，而这就是我温柔的复仇。”这是一个智者在历经风霜之后，以一片温柔包容的胸怀、通过严谨的法律思辩试图通过一份份的判决修复南非人民受伤的心灵。在南非真相与和解委员会无数个和解案件中，“此人曾经手握生杀大权，威胁恐吓了许多人，如今竟然当庭落泪。他的两眼浮肿、双颊通红泪下如雨。他过去曾是国家的刽子手，双手可能夺去好多人的生命，如今我们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泣不成声，但他的流泪不是因为受到严刑峻罚，而是被问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为什么人能够对人做出这种事情？’”相比通过死刑让当年的军官受到报复性的惩罚，心灵上的拷问能够辐射的范围显然更为广阔。萨克斯告诉我们，“以牙还牙意味着，我们将变成他们的同类，变成帮派分子、骗子和暴徒。虽然是为了更加高尚的目的没错，但最后我们就会和他们沦为一丘之貉，只比他们更加有权利而已。我们的灵魂会像他们的灵魂，而我们的凶残也将和他们的凶残无所区别。”
    作为一名宪法法院的大法官，萨克斯经手的判词不会过多的纠结于琐碎的法律条文适用，或是证据链条的取舍，而是在更高层面上对于人性尊严、自由和平等的思考。他试图通过一件件个案背后折射出的更为纯粹的核心问题，将民主的法治观传播到更深入的生活中，使得更为闪耀人性光芒的法治理念能够在更具体的案件中被更为广泛的得到重视、参考乃至引用。对于建设一个人民与宪法能够和平共处的国家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法制（rule by law），而是法治（rule of law）,将法作为最高价值予以遵守和信仰，法律之下无特权，法律之下人人平等，每个人都将法律作为自己捍卫个人权利的保障。
    法律不是武器、不是工具、不是遮布，它是爱、是人性、是希望。当萨克斯大法官以断臂骄傲而自豪的挥舞着南非国旗时，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开在废墟上的花，自由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