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政治是座稳固的安全岛,也是每个人终其一生的理想国
1.父权世界是产生厌恶的根本
李安《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以下简称《比利林恩》)电影版里有个情节,回家的比利林恩和每个人拥抱,然后坐在桌子上吃饭。他那“不听话”的二姐不合时宜的在饭桌上提起了政治问题,惹来瘫坐在轮椅上父亲的频频不满。
在电影里父亲嘟囔表示着“无声地”抗议,紧接着母亲一个突然的拍桌,让餐桌上本就不自然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纵使是在看电影的我们,也被这种奇怪的力量给收了声,身体的汗毛都被不舒服的感觉袭击,全都立了起来。
随着情节的不断逼近,大概解释了不舒服产生的原因。那就是母亲代替父亲行使父权,一个社会家庭形象。从影片中再二次传递给每一个观众,就成了共鸣的噤声。
原著《漫长的中场休息》(为了作区分,以下简称为《中场休息》)则有大段的描写,父亲是家中最出名的“公众人物”,因为一场车祸之后沦为了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的“可怜人”。
但是整本书连同电影,这个父亲的形象都无法令人喜欢,归咎起来大概就是因为他所代表的“父权”,而原著中有对他产生厌恶更详尽的描写:比利林恩的父亲在外另有家庭。
很显然,李安用了母亲一个拍桌的动作,就四两拨千斤的把原著里大段对母亲奴役于父权,和疲于支撑婚姻关系做了束口,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致使比利林恩走向军队的,又正就是这样的一个家。
看过书或电影的你我,想必都知道。电影的关键就在于比利林恩最终决定返回战场,而没有听二姐的建议,返回家那个一般意义上的“舒适圈”。
《比利林恩》是如何将这个理由一步一步推给观众的?换种方式来说,电影和原著小说是怎样将家和城市这个相对安全的境地给毁掉的。
电影里大概是那些没来由的响声,让这些“习惯”了战火连绵的士兵,在城市产生了不适感。那是传统战争片文戏,与PTSD正向呼应,但背向诠释的部分。但现实和电影中的情节一样,B班的士兵需要接受一段浮华的表彰,以满足各位“正义”簇拥者们的满腔热血。但讽刺的是,这群在前线打仗的军人,又要以精神集中的复杂心情再次奔赴战场。
看完电影之后,你大概容易被导演制造出的电影本身误解。想那也许是所谓的“政治正确”,而无关选择的导向是否哪一个更加权衡利弊。再就是屈服于战争和国家利益本身,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个人意志有权利选择服从于更高的政治信仰。
而这些疑问都要留给再去看一次电影。
2.关于比利·林恩的光与暗
小说里,比利林恩并非是一个演员乔·阿尔文塑造出的平面化人物。通过极其丰富的内心描写,其实能看到在一个19岁男人身上,对这个世界和生死的疑惑。
比如,
在比利的世界“他想要灵与肉的全面交流,他两样都要,缺了哪个都是侮辱。他怀疑是不是战争激发了体内深层次的敏感和渴望?”
另外,比利林恩回到家里。其实他最痴迷的是在自己的卧室自慰。因为在战地做这件事,需要时刻提高警惕,而在家里,在相对舒适的环境中,做这档子事,是纯粹的。但也就是因为这唯一的挂念,又与很多和平世界背道而驰。
人们尊崇英雄主义,但是在电影世界,商人掌控一切经济效益。他们的真实事件被投资商看中,以一再降低成本,充斥着各种时下新鲜的噱头,加注这个电影投资本身。当然你也知道,这是造成比利林恩在电影《比利林恩》中选择回到战场,无数个原因中最大的一个,因为他们很简单,他也很简单,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总是被动承受着。
即使是奖励或被邀请参加中场表演,他们依然是承受方。而在战场上,即使是作为政治武器被利用,相对来说他们也拥有主动权。但残酷一点的说,这种主动权,其实也是被动丧失的。电影里,比利林恩回到那个战火连天的战场,因为对于他来说,那是一个紧密熟悉的安全领域,而城市的生活却并不简单。
3.不是情理之中的选择,是根本没得选
这多讽刺啊。小说和电影里都有一段,比利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曼戈和一个侍应生闲逛,他们三个人躲在角落里抽大麻烟。侍应生赫克托得知B班在结束了中场表演以后还要返回战场,思付片刻他也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参军,因为对于他来说战死也总比现状要好。
比利和曼戈开始脱口而出不解,而后想想自己当初参军的理由,也就陷入了沉默。
电影《只是世界尽头》里,作家回到家祈求拥有生命中最后一点希望。但给予他的是完全的拒绝,和这么多年以来隔阂造成的不理解。对于作家来说,家庭是比利的中场战事,而面对死亡,反倒是那个相对安全的领域。
无论是在电影,还是原著小说,比利看似都是有选择的。他可以拒绝,也可以接受。但这种选择的局面,其实也是被迫的,他根本没得选。战场从来不是安全舒适的领地,只是对于比利来说,当初为姐姐报仇,砸了那个男人的车,有违这个文明人世界的和谐法则。
回归家庭,要共同承担父亲高昂的医药费,和这个他并不理解的野蛮世界。但压死他最后一根稻草的,还是拉拉队成员和他亲热一番,又带着宗教圣徒的名义,接受了他的离开,并且认为一切理所应当。于是拉拉队女孩就成了性欲的发泄,加深了他对这个世界复杂的猜测。
这些种种,都已经形成了这个社会,强迫给比利加注的各种英雄主义标签,也迫使这些标签,将他最后吞噬。
对于比利林恩来说,“参军是认识世界的速成班,然而太速成了。”但是战争本身是具备某种信仰的,那是死去的施鲁姆教给他的:“业”指一个人善与恶的流水账户,是心灵的具象,宇宙最后趋向终极正义的表现。
比利带着这些疑惑,不得不最终返回了战场。因为在和平领地的人们,无法切实地感受到他们生死的境地,也自然无法理解战争之于他们的无奈奥义。
对于普通人来说,上帝选择让比利林恩的故事保留了下来,但之后并没有更多的人愿意为这没有回报的故事买账。
被拍成电影固然好,然而赢得钞票的结局才是最终,也是最稳固的。
我们嘲笑趋向金钱政治的国家,却愈发忘记了乌托邦世界的遥远和透明。
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一个可以逃离复杂生活,走进危险地带的选择。那并非是最佳的合理选择,那是被逼无奈,但又没有选择,匆忙过完一生的理想国度。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所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