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音乐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前景
阿达利用政治经济学的奥卡姆剃刀除去了覆在音乐文化史上的芜杂藤蔓,简概地将音乐文化史分成牺牲、代表、重复、创作四个阶段。一是从远古、中古始至17世纪(约14世纪为分水岭)止的 “牺牲”阶段,此时音乐是统治媒介,宫廷、教会的乐师不断创出、复制象征社会的秩序、神话及经济关系。二是中产阶级兴起后的17、18世纪“代表”阶段,音乐由圣咏、赞颂、诗歌的形式转为室内乐、奏鸣曲,从此音乐史变成以代表中上阶级品味及其资源的生产、消费时期。三是从19世纪末开始的“重复”阶段,因收音机、唱片的大量流通,音乐变得易得、大量累积、重复,并以为大众音乐、人工音乐的复制方式出现。四是阿达利所期待的“创作”阶段,此时音乐创作不再是为了再现或是囤积,而不是为了一个固定范围的表演所作,而是以立即愉悦、日常沟通为目的。
我认为“重复”阶段的音乐是无法超越它身处其中的资本主义生产体系,而飞跃至“创作”阶段。作为具体的、历史事实的音乐,至多只有二三百年的历史,而这几百年的历史则全部发生于资本主义诞生、发展与强盛的时代之中。“重复”阶段的音乐,早已被铆合进资本主义体系的齿轮中,并全面渗透进了资本主义的劳动力再生产、意识形态形成与变迁、文化形态建构等深层领域。就是“牺牲”阶段的音乐也被整合到了资本主义体系料理的案板上,并在生产、流通(传播与交换)、聆听与消费等领域,全面受制于这一生产与生活方式。而带有“创作”阶段色彩的音乐作品,看似驰骋在个人主义自由的草原上,却依然是资本主义的大农场,被驯化犯禁的生产关系看管着。其在创作上极力反抗它所处时代的同时,却又在生产过程中必须要融入整体的社会关系之中;在抵制资本主义商品经济规律与劳动价值的同时,又不得不成为后者的一个组成部分;在表现并批判资本主义的同时,又强化着资本主义本身。
所以,在资本主义时代,音乐针对资本主义的抵抗,显然是不断衰弱的。也就是说,音乐不可能以整体和颠覆性的方式来形成针对资本主义的全面反抗了。
在可预见性的未来,阿达利设想代表新希望和新政治表现的“创作”阶段是不会到来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呢?那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出现一个全新的社会形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