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共享情人,他们被法国授予国葬殊荣,他们是一代中国人的男神女神,他们的爱至今难以逾越
一对情侣相差六年后,几乎在同一时刻去世,法国都为两个人举行了国葬。
他们一生相伴五十多年,却从未结婚,并且两个人都情人不断,甚至还共享过一个情人。
他们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两位思想家,倡导了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存在主义运动,他们的名字早就被供奉在神坛上,他们是中国八九十年代的知识青年的男神女神。
让·保罗·萨特和西蒙娜·德·波伏娃。
如果你今天有机会前往那座留下他们以及他们那个时代的存在主义者最重要的思想爆发之地的花神咖啡厅,你也许仍然会看到波伏娃读写的倩影以及她身边为萨特保留的座位。
萨特是法国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他一生获奖无数,却拒绝领取任何奖项,包括196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他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在战后每一次的社会动荡中都能站在正义的一方,对被剥削者表示同情。
波伏娃的《第二性》早已成为世界级的重要作品,开创了女性解放的滥觞,她曾提出:“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的。”这一跨时代的女性觉醒言论。
这两个伟大的思想家,他们都有着自己过分独立的思想和人格,而往往这样的人是很难和另一个人缔造长久的关系的。
就拿我们现代的平凡人来说,和另一半能携手半个世纪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他们处在那样一个动荡的时代与自由思想泛滥的年代。
他们二人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更是人们谈论的焦点。其中最有争议、也最有独创性的就是二人终生生活在一起,但绝不去履行结婚手续。
然而,尽管如此,谁也不能否定他们两人比好多夫妻更像夫妻,他们是恋人、是朋友、是战友,当然也是同志。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故事是什么样的故事?他们究竟给我们的时代带来了什么影响?
这背后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但是他们感情的圆满和世上所有感情的圆满的原因却是具有相通性,就像另一位存在主义作者托尔斯泰说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1、契约式的关系,定了两年用了一生
这一点放在现在也十分超前,但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人选择如此。
对于爱情,普遍人的观念就是要走进婚姻,结婚生子,相伴到老,这听起来真的美好,但是婚姻真的是爱情的保护伞吗?我觉得不尽然,反而婚姻扼杀爱情的例子比比皆是。
现在的人也越来越多的选择不婚不育以及多边性关系,这本身就是一种存在主义的生活方式,倡导绝对的自由。
反观萨特和波伏娃他们也是如此,他们虽然相伴半个多世纪却从未结婚,他们在认识之初就被对方的才情深深迷恋。
他们的相遇故事不为大众所知,却充满了荡气回肠的引人入胜。
1929年21岁的波伏娃参加教师资格会考并与萨特相识,而凑巧当时考试的题目就是“自由与偶然”完全就是为两人的相遇量身打造的。
萨特在考试等待的间隙与波伏娃交谈,并迅速被波伏娃的智慧与才情所捕获。
他给她起了一个外号“海狸”,一直到萨特的临终之际他仍紧紧拥抱波伏娃叫她这个外号。
萨特后来回忆了第一次见波伏娃时所留下的印象:“我认为她很美,我一直认为她美貌迷人,波伏娃身上不可思议的是,她既有男人的智力,又有女人的敏感。”
波伏娃后来也同样说过:“我和萨特的关系是我一生中不容置疑的巨大成就,三十多年来,我们只有一次在就寝时是不和谐的。”
这两个智慧的新星在碰撞之后就迸发出了无尽的绚烂火花,他们谈论自由、宗教、哲学、艺术,并越发被对方身上的才情与智慧所吸引,按照常理他们也许该进入婚姻的殿堂了。
但是他们却都厌恶婚姻,于是在一个夜晚他们在杜乐丽宫花园的石凳上拟定了一个两年的契约。
这一点在《存在主义咖啡馆》中有所披露:
他们考虑过结婚,但两人都不想要一场中产阶级的婚姻或者孩子,因为波伏娃决心不再重演她和母亲不愉快的关系。……接下来,他们做两年的情侣,之后再决定是否续约,分手,或以某种方式改变他们的关系。
而这两年的契约到期之后,他们决定续约,然后就在一起一辈子。作者猜测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可能两个人早就各奔东西了,会在相对专一的性爱挫败中耗尽爱情。
他们都有旺盛的生命力,他们都渴望世界上美好的事物,而不能被婚姻束缚在一组绝对固定的关系之中。因此他们都各有自己的情人,但是将对方当做绝对第一。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之间是“必然的”,而其他关系则只能是“偶然的”。 ——《存在主义咖啡馆》
这一点可能放到现在大家都很难接受,因为性的保守专一仍旧是大众的伦理道德,但是其中我们可以看到的是,感情的维持需要的不是束缚而是相对的自由与新鲜感。这一点极有启发性。
2、灵魂的尊重与交流,爱是为了让彼此更好
有人把爱情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是激情之爱,这种爱基本上出于性,它会随时间消失并且不再产生。
第二层是精神之爱,人生来是孤独的,如果在这个苍茫的人世间有人能感受到你的孤独,懂你、疼爱你、珍惜你,这种感情足以超越激情设定的时间界限,直至抵达死亡的终点。
第三层是灵魂之爱,这是一种近乎宗教的爱情,从爱情中人们可以悟得大道,求得灵魂的皈依。
这一点在《存在主义咖啡馆》中作者为世人揭开了一点端倪:
这是其中最重要的元素:他们的关系是一种作家间的关系。萨特和波伏娃都无法控制自己的交流欲望。他们写日记,他们写信,他们告诉彼此每天的每一个细节。在 20 世纪的 50年间,他们之间流转的书面和口头文字的数量,就连想想都会令人不知所措。萨特总是第一个阅读波伏娃著作的人,他的批评深得她的信任,而他也会督促她写更多。要是逮到她稍有惰怠,他就会斥责她:“但是,河狸,你为什么要停止思考,你为什么不工作?我以为你是想写作的呀?你不想变成一个家庭主妇吧,你想吗?
萨特和波伏娃他们在精神上是相对称的,可以进行深入的交流,而且萨特作为一个男人从没打算将波伏娃绑定在家庭中成为他们的生活的附庸,反而是支持她、督促她成为她想成为的样子。
波伏娃以为自己得到了萨特的精神之爱,其实不然,她得到的是萨特的灵魂之爱。
这是极难得的,不用说那个年代,就是放到现在,多少男人或者女人都觉得“女人”应该附庸男人,附庸于家庭。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鲁迅的妻子许广平曾经是极具才情的,后来也变成了料理日常琐事的妇女,列夫托尔斯泰的妻子索菲亚曾经是在音乐和文学上具有相当造诣的,却为托尔斯泰生过13个孩子,在家务劳动中不堪重负。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为了迁就对方而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样子,反而对方应该给予自己的爱人足够的尊重,两人在良性的互动中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前进。
3、寻找共同的目标,爱得再深也是为自己而活
人是目标性很强的生物,有了同一个目标的两个人往往能将感情维系的更为长久。
萨特和波伏娃共同将写作与倡导他们的思想理念作为人生的目标,他们的作品往往都是共同完成,交给对方严厉批判与讨论修改,所以他们的作品不是属于某一个个体,而是属他们共同的产物。
找到共同目标也成为了他们战胜彼此嫉妒心的法宝,他们的感情是开放的,在热恋之中的男女难道不会因此产生嫉妒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波伏娃是聪慧的,她明白如果将爱情束缚成唯一,一个人因为爱情而放弃自己的事业与人生目标,将对方也裹挟到这种自私中就会让爱情迅速沦亡。
在波伏娃获得龚古尔文学奖的《名士风流》中的主人公,波尔就因为爱着一个人所以放弃了歌唱事业,可是这份厚重的爱却将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因此他们的感情走向了终结。
波伏娃选择了萨特是正确的,他们把自由选择和独立承担责任给了彼此,他们相约把精力投射于事业和创作,而不是维护爱情的专一与性的伦理。
也在这份爱情中,波伏娃明白了女性真正的独立是什么。
真正的女性主义,其实就是女性的个人主义,是女性摆脱依赖、独立自主,达到自我实现的主义!
这不仅仅是女性的独立,更是每个独立的人格与灵魂应该寻求的独立。
唯有获得独立的人格,跳脱出纠缠于爱情的细枝末节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我想这才是萨特和波伏娃的爱情给世人最大的启发。
在这里引用《存在主义咖啡馆》中的一段话,这段话很好地概括了他们一生的感情:
这也是一段极其长久的关系,从 1929 年一直持续到 1980年萨特去世。在五十年的时间里,这段关系是存在主义在现实中的哲学演绎,由自由和友谊两个原则定义而成。虽然这么说听起来过于郑重其事,但就像在任何一场长久的婚姻中那样,他们共同的记忆、观察和玩笑,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萨特去世六年后,波伏娃也去世了,成千上万的人为她送行,前面是灵柩,载在车上,缓缓驶向蒙巴纳斯墓地。她安卧其中,轻合双目,身穿红色晨衣。
那一年她也是穿着红衣,穿过树林,跨过小溪,像轻风掠过带露的草地。
她奔跑着要去见他。
看到了,她的情郎,正在前方不远的麦田里,向着她来的方向,使劲地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