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 · · · · ·
《浮木》是《秋园》的续集。一位八旬奶奶讲述她和妈妈,以及中南腹地那些家人、亲戚、乡亲们的故事,在那样的年代里,人们像水中的浮木般起起伏伏、随波逐流、挣扎求生,他们的命运在大时代中载浮载沉、漂泊无向,有的从此破碎,有的尚有一线生机。文字中涉及的人物,其生命多数不复存在, 恰如泡影破灭于水面,闪电消失于天空。作者通过回忆,讲述了中国人民生生不息的坚韧与美好,这一生,像是一颗露珠的记忆,微小,短暂。但在露珠破灭之前,那也是闪耀着晶亮光芒的,是一个完整的宇宙。
作者简介 · · · · · ·
杨本芬,1940年出生于湖南湘阴,17岁考入湘阴工业学校,后进入江西共大分校,未及毕业即下放江西农村。此后数十年为生计奔忙,相夫教子,后从某汽车运输公司退休。花甲之年开始写作,在《红豆》《滇池》等刊物上发表过短篇小说。2020年出版的处女作《秋园》,讲述了主人公秋园这位普通中国女性一生的故事,并以她的经历串联起百年中国的沧桑,深情而悲悯地描绘了底层乡间人物对苦难的承受与抵抗。
丛书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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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的书评 · · · · · · ( 全部 105 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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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文化 (心里满了,就从口中溢出)
那是1955年春天,母亲挺着个大肚子,边晒太阳边替别人做着针线活,做新的补旧的,纳鞋底做袜底(那时买双新袜子都要缝上袜底,这样经得穿)。吃过午饭不久,母亲开始肚子痛,在太阳下山的时候生下了你。你是母亲生下的第六个孩子,也是我最小的弟弟,父亲给你起名杨锐。 母亲生产时根本不要人帮忙,只让我烧了一壶开水,将剪刀在火上消毒。我就站在母亲旁边,将烧好一阵子的开水倒进脸盆里。听到你的第一声啼哭,我很惊喜,可是... (2回应)2021-07-06 15:09:22 4人喜欢
那是1955年春天,母亲挺着个大肚子,边晒太阳边替别人做着针线活,做新的补旧的,纳鞋底做袜底(那时买双新袜子都要缝上袜底,这样经得穿)。吃过午饭不久,母亲开始肚子痛,在太阳下山的时候生下了你。你是母亲生下的第六个孩子,也是我最小的弟弟,父亲给你起名杨锐。
母亲生产时根本不要人帮忙,只让我烧了一壶开水,将剪刀在火上消毒。我就站在母亲旁边,将烧好一阵子的开水倒进脸盆里。听到你的第一声啼哭,我很惊喜,可是母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如一个大病初愈才缓过气来的人。母亲接过我递给她的热毛巾,一次又一次地仔细给你擦洗身子,此刻起,你就是母亲疼爱的小家伙。我听到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儿啊,你来得不是时候啊!”声音凄恻。我的心忽然抽紧了一下,不敢去看母亲的脸。
1955年,农村靠工分吃饭。劳动力多的家庭分到的粮食吃不完,而我们家人口多但没一个正劳力。母亲裹过的小脚只能做点旱地的活计,我还只十四岁多,一个半大妹子拼着小命做一天工,评给的工分也少得可怜,我们一家早早地进入了饥荒,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幸亏大哥尽可能节省钱和粮票帮衬家里。可是你和大哥一面之缘都没有,因为大哥在外地教书没有回来,没遇上你生也没看到你逝。
锐弟,你生下来好小好小,但母亲奶水好,哪怕喝口白开水的营养都要过给你,因此,你长得很快,一出月子就成了个小胖子。漆黑的头发长齐后脖子,黑珍珠般的眼睛,洁白的皮肤,胖手胖脚如藕节一般,又特别爱笑,你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东西。上屋二菊见到你就要带你做崽,但有了田四送人的结局,母亲再也不敢把孩子送人,说死也死在一起。
真的是大人过一天小孩过一天,自然而然你就跟着我们长大了。你那么小,哪知父母是在怎样艰难的日子里度过一天又一天的呢?但你从来没有缺少爱,每个人都爱着你。父亲身体不好不能抱你,总是拿着你的小脚丫子亲。我做个鬼脸,学声牛叫、狗吠、猫叫都能逗得你咯咯地笑。我们朝夕相处,把彼此的命紧紧地捆在一起。你的笑给一家人带走了许多愁苦。
母亲裹过的小脚不能下水田,出着有限的工,生计全靠没日没夜地帮别人做针线活。我晚上也要跟着做到好晩,那瞌睡不请自来,脑壳栽下去,一激灵抬起头又接着做。母亲接针线活从不跟人讨价还价,用稻米、红薯、菜、柴火当工钱都要。日子仍吃了上餐愁着下顿,没米下锅是常事。
一日,一户人家要嫁女,要母亲帮做套新衣。吃过早饭,母亲对我说,今天你带弟弟们到远的地方玩,我这套嫁衣要做得更细致,让别人满意。母亲把你喂得饱饱的,乳白色的奶从嘴角都流出来了,用一根宽宽的布带把你绑在我背上。六岁多的赔三牵着三岁多的田四走在前面,就这样我们出发了。
这是一个阳光温煦、微风徐徐的上午。我们决定去桥墩底下玩。桥墩下是我们那里通往平江最近的一条河,是湖南四大河流之一湘江的支流,离家有两里多路。
我们沿着傍山小路走走停停,你在我背上,为了逗你,我时不时捏下你的小屁股,你在我背上咯咯地笑,我们几个都非常快乐。
河上用四根木头并拢架起一座木桥,只有四十多厘米宽,走在上面胆战心惊,稍不留神都有掉到河里的危险。这地方就叫桥墩,是通往平江的必经之路。我们沿着河堤下到桥墩下,河边的沙子冲洗得干干净净,太阳一照闪着光辉。沙滩柔软,河水清亮,波光粼粼。沙滩上长着大丛大丛碧色的芦苇,迎风摇曳。河滩上有蚌壳可捡来玩,岸边浅水处有小鱼一群一群地游来游去,我们捡石头打它们,看着小鱼慌忙乱窜好不开心。等一会儿它们又凑拢来了,甩着小小的尾巴游着,无比优雅,我们又用石头扔它们,乐此不疲地玩着。
我忽然抬头朝桥上看去,恰好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掮根扁担,扁担一头缠着一大把棕绳,他从桥上飞跑过来,脚步踩得那桥直晃悠。我一下想起近些时间大人在传说来了几个捉细伢子的,捉到的细伢子捆紧挑到深山老林去卖。这人的样子像个捉细伢子的,吓得我魂飞魄散。我连忙要赔三、田四闭上眼睛,以防芦苇刺着,把他们塞进一堆芦围丛里,我紧紧抱着你也钻进芦苇里,大气都不敢出。似乎过了好一阵子,我从芦苇里轻轻地爬出来朝桥上一看,刚才那个男人牵着一头大黄牛,空扁担掮在肩上从容地从桥上走过去,我才恍然大悟,他的牛跑了,他是去牵牛的。
我抱着你从芦苇丛里爬出来,拉着赔三、田四的手让他们爬出来。我们几个的头上沾了好多草叶,我忍不住笑,把你放在地上坐着,帮赔三、田四捏掉头上的草叶,告诉他们那个人不是捉细伢子的,是去牵牛的,大概是他的牛挣脱绳子跑了,他带着绳子急忙去找他的牛。
只是这一惊,几乎吓得魂不附体,再无心思玩了,我说回家去。我紧紧抱着你,沿路走小腿还在轻轻地发抖,踩在地上似乎不瓷实,坐在路边休息了几次才回到家。
又一个春天来了,初春还有些冷,吹在脸上手上的风冰凉冰凉。一日,母亲要去福婶家做衣,你还没断奶,我驮着你跟母亲一起去。不要工钱,只管我们三人的一日三餐。
做衣服的门板就用两条长板凳搁在堂屋里,母亲不让我带你去堂屋玩,怕吵着她做衣服。我带着你在禾坪上玩,你刚开始学走路,两手分开,一边笑着,一边像鸭子样蹒跚走着。有时我在前面迎你,有时我在旁边牵你,有时我又在后面轻轻抓着你背带裤的背带。走了一阵,累了,你抓住我的衣,耍着赖,双脚勾起,怎么也不肯下地了,非要我抱不可。
一天过去了,吃过晩饭,母亲收拾好剪刀和针针线线,我仍驮着你,三人打道回府。回家的路上,你在我背上打了个战,我说:“冷吧,杨锐。”可是你还没学会说话。
回到家,你没有发烧,直接咳嗽起来。咳得小脸通红,咳得透不过气来。母亲到处打听土方子,每打听到一个土方子就是一个希望,一个又一个地尝试也毫不见效,咳嗽有增无减。没钱请医生没钱买药,抱着你看着你咳嗽的痛苦样子,我手足无措,一会儿给你拍拍背,一会儿给你摸摸胸,想减少你的一点痛苦。晩上,你咳得不能入睡,我和母亲通宵轮流抱你坐在怀里,被子上放着一个抽屉,抽屉里装着你的玩具—别人送的一个会跳的青蛙,母亲做的三个布娃娃,布娃娃有漆黑的头发,笑眯眯的眼睛,脸上打着腮红,还有几个小盒子,这些算你的全部玩具。实际上你哪里有心思玩呢,一会儿又咳,一会儿又咳。看着你的痛苦,我心里有着无尽的悲哀,但又无可奈何。
这是开始咳嗽的第十九个夜晚了,我照例和母亲在床上轮流抱你,你咳得似乎要柔和一点点,我想我的锐弟咳嗽快好了。内心一阵轻松,揽住你柔软的腰,你紧紧靠在我怀里,忽然睁开眼睛看我,又往我怀里拱了拱。我又把你抱紧一点,你居然不咳嗽了,我一阵惊喜,告诉母亲:“妈妈,杨锐不咳嗽了,好像好了。”母亲露出怔忡不安的眼神,伸手过来欲试探你的鼻息。母亲伸出的手似有千斤重,抖抖索索伸到你的鼻子前,随之轻轻地说,轻得似乎让人听不见:“我儿到底还是死了,我晓得早晩会有这一天。”
母亲把你从我怀里接过,紧紧抱住,脸贴着你的脸。
我似乎麻木了,心中似乎连悲伤都没有,甚至没为你小小生命的早逝而伤心哭泣。相反,我想着你总算解脱了,以后不用饿饭,无须体会饥饿等于活埋的滋味了。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你全然不知。没有你的咳嗽声,家里显得格外安静,又觉得没有你的咳嗽声家里越发空荡荡的。父亲取下一片门板,把你放在门板上,你安静地躺着,如睡着一般没有一丝痛苦。我坐在你的侧边,手里纳着鞋底,不伤心,一点也不伤心,又在开始为活着努力。
爸爸终于钉成了个木匣子,爸爸似乎怕弄醒你,把你轻轻地从门板上抱起放进木匣子里,盖好板子钉好,然后抱着木匣子往旁边的山上走去。我拿着锄头低着头跟在后面。一滴眼泪也没流。
爸爸坐在一堆草上,木匣子还抱在怀里,凄败的脸色不忍看。我挖好了坑,爸爸把木匣子放进坑里,当第一锄泥巴撒向你的小屋(现在把它权当你的小屋,因为以后你每天都住在这里),我的心碎了,如那纷纷落下的泥土。但我始终没流眼泪。而心碎比号哭要痛苦得多,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吞噬着我的心,一口一口。
一家人都没吃早饭,如被寒霜冻坏了的植物,低垂着沉重的头颅。
1958年,我家被迫搬迁到鱼家冲大屋场住。搬家前,我去看你,你的小小的坟茔变得更矮更小了。我回家拿了锄头给你培了些土,算是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情。
搬到鱼家冲,晩上有很多人坐在禾坪里乘凉。几个三四岁的细伢子在那里疯玩,母亲指着其中一个对我说:“要是杨锐在,也像他们那么大了。”猛然间我泪眼模糊。锐弟,其实我们都没忘记你啊!
锐弟,黄泉路上无老少,只是你来这阳世间也太过匆忙,匆忙得没能和姐姐说上一句话。我写这些,似乎在写一个长久的梦,恍惚中,我想我们还能见面,我们相拥在一起,天长地久,永不分开。这日子应该快了。
2回应 2021-07-06 15:09:22 -
杨锐之死,我和妈妈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艰难困苦的生活让人情感麻木了。 反而在日后,生活有了余裕,麻木与迟滞消失了,每每想起早夭的小弟弟,都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当我八十岁时,杨锐依然一岁多,模样如在目前。我记得他曾有过的活泼的生,记得他不得不为的安静的死。我记得,统统记得!这只在人间停留一年有余的生命,从未在记忆中消失。 我还相信人们依然渴望阅读他人的故事与生活,依然需要文学,需要根植于这块土地、... (1回应)
2022-04-24 18:00:02 2人喜欢
杨锐之死,我和妈妈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艰难困苦的生活让人情感麻木了。 反而在日后,生活有了余裕,麻木与迟滞消失了,每每想起早夭的小弟弟,都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当我八十岁时,杨锐依然一岁多,模样如在目前。我记得他曾有过的活泼的生,记得他不得不为的安静的死。我记得,统统记得!这只在人间停留一年有余的生命,从未在记忆中消失。 我还相信人们依然渴望阅读他人的故事与生活,依然需要文学,需要根植于这块土地、与他们产生共振的文学。 佛教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非佛教徒,但佛教的思维总是渗透在中国人意识深处的。回头看十几年中陆陆续续写下的这些文字,文字中涉及的生命多数不复存在,恰如泡影破灭于水面、闪电消失于天空;而我写下的这些故事则犹如梦幻——只是一场记忆。 这是一颗露珠的记忆,微小、脆弱。但在破灭之前,那也是闪耀着晶亮光芒的,是一个完整的宇宙。 我挖好了坑,爸爸把木匣子放进坑里,当第一锄泥巴撒向你的小屋(现在把它权当你的小屋,因为以后你每天都住在这里),我的心碎了,如那纷纷落下的泥土。但我始终没流眼泪。而心碎比号哭要痛苦得多,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吞噬着我的心,一口一口。 这次回家,我对哥哥认真讲了一件事。我说:“哥哥,我们迟早是要死的,就像你说的,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不知你先退席还是我先退席。” 哥哥说:“我是老大,按部就班也应该是我先走,这没得商量,谁也不能抢先。” “如果是你先走,我不会回来送你,我不能目睹你离开的场面。我没看到你走,心里还始终能有个念想:我湖南还有个哥哥。哥哥,我是认真的,到时你不要盼望我回来啊!” 一日哥哥打电话给我:“之骅,今天我写了四个大字,准备粘在墙上。你猜,四个什么字?”“我还真猜不出来。” 哥哥说:“努力活着。” 我说:“哥哥,写得好,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 正在这时候,4月29日收到侄子发来哥哥去世的噩耗,身体的疼痛与心灵的疼痛让整个人都木了。我竟然没怎么哭,只在家人群里发了一个消息,你们以后不要再提大舅舅。 人生之难,并非全是吃饭穿衣和日常开支,精神生活也占据同等重要的位置,当你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开你时,那刻骨铭心、椎心泣血的感受使人恍惚不知所措。 我透过眼前的雾水,仿佛看见母亲和我面对面站在房子中间。我拉开外裤的拉链,又拉开放钱的拉链,伸手抽出钱给母亲。那一霎,死死定格在我脑海里。就这样,我又一次把母亲留住了。 八十八岁的母亲,可以用风烛残年来形容了,但母亲不惧怕死亡。对生命她早就彻悟,可说视死如归。母亲常对我们说:“人生如戏,死亡才是真正的归宿,活着是还在演戏。” 人世不易,就有这么苦的人。 人世间的缘分就是那一刻相遇,然后又永远告别。 人们一直在丧失。记录与书写便是人类抵抗遗忘、抵抗丧失的方式,因为“故事不经讲述就是不存在的”。 “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萧红的感慨用于妈妈身上也是合适的。 我在《秋园》代后记中写道:“当之骅——我的妈妈——在晚年拿起笔回首自己的一生,真正的救赎方才开始。”不止一次我被问道:“这救赎是指什么呢?” 我想,如果母亲人生大部分时光是“活着”,晚年的写作则意味着自救。这是回归人的主体意识之旅,对生命有所觉知而不再是浑浑噩噩。当你诚实地记录和认识自我的生命,那往往意味着更多:你还记录了时代。那么这就是一个人对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做出的贡献了。 1回应 2022-04-24 18: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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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老爷子闲聊,他告诉我,小时候,母亲喊他小名时,水根后面总要加个“子”字。喊时,声音拖得很长,水——根——子,不急不躁,温温绵绵,听起来真舒服,小小的心里即刻溢满了欢喜和幸福。时至今日,母亲喊水根子的声音还会时常记起,本来想长大了报答她老人家,没想到,她早早地就死了。 “小时候,哪怕我在很远的地方玩,只要她一喊水——根——子’,我总能听到。有了这声音,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牵着我,我会乖乖地回家...
2022-08-07 23: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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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慕地围挡起来了,墓碑做得很漂亮,坟用水泥糊了,没有杂草,威武而庄严。我趴在坟上,大放悲声,请求母亲晚上梦里相见。 在弟弟和侄子的劝慰下,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母亲。走另一条小路,我要回去看看老屋。 曾经一走在这条通往老屋的小路上,立刻就有即将见到母亲的感觉。这条小路似乎是直通我内心的,不论我走到哪里,走得再远,有一条路始终从家出发牵着我的心。还记得童年赤日炎炎的盛夏,我赤着脚无数次在这条路上奔...
2022-07-24 23:06:24
母亲慕地围挡起来了,墓碑做得很漂亮,坟用水泥糊了,没有杂草,威武而庄严。我趴在坟上,大放悲声,请求母亲晚上梦里相见。 在弟弟和侄子的劝慰下,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母亲。走另一条小路,我要回去看看老屋。 曾经一走在这条通往老屋的小路上,立刻就有即将见到母亲的感觉。这条小路似乎是直通我内心的,不论我走到哪里,走得再远,有一条路始终从家出发牵着我的心。还记得童年赤日炎炎的盛夏,我赤着脚无数次在这条路上奔跑。那滚烫的土地把我的脚烙得直发痛。但那时是快乐的,回家就能见到妈妈。 如今老屋已面目全非,它已经倒塌,像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又像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孤零零的孩子。 曾经用水泥抹得光滑的禾坪,被从菜园里爬过来的葛藤占满了,蒲扇大的叶片被烈日晒得发白,蜷曲,没有生机。 六棵高大的橘子树被人砍掉了,真不知为什么有如此狠心的人,对果树都不放过。 唉!一切都成为过去。现实原本如此,人生原本如此。无可奈何。 引自第90页 回应 2022-07-24 23: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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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老爷子闲聊,他告诉我,小时候,母亲喊他小名时,水根后面总要加个“子”字。喊时,声音拖得很长,水——根——子,不急不躁,温温绵绵,听起来真舒服,小小的心里即刻溢满了欢喜和幸福。时至今日,母亲喊水根子的声音还会时常记起,本来想长大了报答她老人家,没想到,她早早地就死了。 “小时候,哪怕我在很远的地方玩,只要她一喊水——根——子’,我总能听到。有了这声音,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牵着我,我会乖乖地回家...
2022-08-07 23: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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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慕地围挡起来了,墓碑做得很漂亮,坟用水泥糊了,没有杂草,威武而庄严。我趴在坟上,大放悲声,请求母亲晚上梦里相见。 在弟弟和侄子的劝慰下,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母亲。走另一条小路,我要回去看看老屋。 曾经一走在这条通往老屋的小路上,立刻就有即将见到母亲的感觉。这条小路似乎是直通我内心的,不论我走到哪里,走得再远,有一条路始终从家出发牵着我的心。还记得童年赤日炎炎的盛夏,我赤着脚无数次在这条路上奔...
2022-07-24 23:06:24
母亲慕地围挡起来了,墓碑做得很漂亮,坟用水泥糊了,没有杂草,威武而庄严。我趴在坟上,大放悲声,请求母亲晚上梦里相见。 在弟弟和侄子的劝慰下,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母亲。走另一条小路,我要回去看看老屋。 曾经一走在这条通往老屋的小路上,立刻就有即将见到母亲的感觉。这条小路似乎是直通我内心的,不论我走到哪里,走得再远,有一条路始终从家出发牵着我的心。还记得童年赤日炎炎的盛夏,我赤着脚无数次在这条路上奔跑。那滚烫的土地把我的脚烙得直发痛。但那时是快乐的,回家就能见到妈妈。 如今老屋已面目全非,它已经倒塌,像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又像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孤零零的孩子。 曾经用水泥抹得光滑的禾坪,被从菜园里爬过来的葛藤占满了,蒲扇大的叶片被烈日晒得发白,蜷曲,没有生机。 六棵高大的橘子树被人砍掉了,真不知为什么有如此狠心的人,对果树都不放过。 唉!一切都成为过去。现实原本如此,人生原本如此。无可奈何。 引自第90页 回应 2022-07-24 23: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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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题材的书,为何有这么多的死亡? | 来自飞觞 | 2 回应 | 2022-08-04 23:11:17 |
读《浮木》,凄切有,温暖有,更多的体会到的是善... | 来自一石 | 1 回应 | 2022-07-05 15:59:29 |
作者的丈夫章医生和《秋园》里的乔木林 | 来自小开_ | 4 回应 | 2022-07-05 13:41:40 |
好失望的版面设计 | 来自热心市民王先生 | 2 回应 | 2022-05-26 14:41:25 |
318 有用 哼哼.floweray 2021-07-12 15:53:55
我总爱拿东亚几个国家和地区做对比,旁敲侧击地指出受儒家文化的深度影响,其糟粕也是如此相似。 以至于看到《乡》这一章的时候一直在试图与《82年的金智英》和《坡道上的家》做类比,试图牵强附会挖掘女性觉醒的点点滴滴。 可直到看完,再回忆《秋园》,才恍然大悟,我太肤浅了。奶奶质朴的文字和娓娓道来的回忆底下是更耀眼的人性啊,是近百年中国历史下女性更悠长扎实的无声呐喊啊 如果还非要类比,我相信她是那不勒斯四部... 我总爱拿东亚几个国家和地区做对比,旁敲侧击地指出受儒家文化的深度影响,其糟粕也是如此相似。 以至于看到《乡》这一章的时候一直在试图与《82年的金智英》和《坡道上的家》做类比,试图牵强附会挖掘女性觉醒的点点滴滴。 可直到看完,再回忆《秋园》,才恍然大悟,我太肤浅了。奶奶质朴的文字和娓娓道来的回忆底下是更耀眼的人性啊,是近百年中国历史下女性更悠长扎实的无声呐喊啊 如果还非要类比,我相信她是那不勒斯四部曲一般的存在 (展开)
120 有用 06:08 2021-07-18 12:38:39
前两章实在是太苦了,边读边鼻酸,不禁潸然泪下,好在第三章有些质朴又温暖的生活,熬过了苦痛,日子好起来了,处处洋溢着微小的幸福,透着历经磨难之后的平静。遭受过苦难的人,却依然热爱着生活,保持着人性最初的温良,可真好,令人觉得珍贵。
11 有用 amour 2021-07-09 15:28:38
《浮木》这个书名取得太好了,时代下的女性,不正如浮木一般,在命运的长河里飘零着。杨阿姨平朴的语言,娓娓道来那些从过去流淌而下的故事,那种旧时女性无力又宿命的感觉,太贴切不过了。作者细节描写如此素雅清新,稍加添改都失去原文平和之力。是一本细腻的刻画那个年代女性众生的短篇集,读完之后想去读长篇《秋园》。
14 有用 粟冰箱 2021-07-23 19:11:45
那时的世界险恶荒寒,人说没就没了,飘如陌上尘,逝如薤上露。但还有一些善良、温暖、幸福,被留存下来,晶莹地闪耀。《浮木》这本书,在苦难中给人的抚慰,像余秀华诗中写过的一颗大寒将至仍在树梢悬挂的橘子:“它用身体里的春天包容了海,用夏天接纳星辰/再用一个秋天赞颂了大地/而现在,它被孤独地留下,沉甸甸的——仿佛爱,仿佛礼物”。
8 有用 于北啊 2021-07-12 22:24:29
秋园续集,人生如浮木,飘飘荡荡不知道是波涛还是静流在等着你。这集写了更多人物,杨奶奶笔下的人大多纯良极少尖酸市侩的,所以看起这些故事来分外柔和有力量。
0 有用 条纹沙发布 2022-08-14 00:36:22
比起前两本,这本要琐碎得多,那个年代最不缺少的就是悲剧了吧。
0 有用 水煮鱼 2022-08-13 23:41:30
最喜欢全书后记里的“妈妈认为写作不是一种特权”,的确多年以来我们都习惯了波澜壮阔的大篇章的故事,忘记了写作诞生的初衷是要记录,记录我们共通的情感和人性
0 有用 ssseeing 2022-08-13 23:18:48
看“家人”总是很开心秋园的故事有所延续,看“乡”总有一种陈年喜的悲伤情绪,看“我”更感叹奶奶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好人有好报。以及很喜欢二女儿在后记里说的,普通人的生活也值得被记录,也是时代的象征。一个时代不就是由一群群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堆砌而成的吗
0 有用 啊 2022-08-13 23:03:25
人生如戏,死才是归途,活着一直演戏才累
0 有用 珞珞如石 2022-08-13 18:38:36
p120“相爱”, p135李老三 ,p184-19断肢父子,悲苦憨厚,p234“老来伴-枷。 那个年代的人,读至此书,一样的水漫过来,一样的苦味弥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