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按:这是1976年波拉尼奥在墨西哥发表的本能现实主义(也叫做 下现实主义or现实以下主义)第一宣言,他借此开始了一场为挽回一个女孩子的诗歌运动,结果:爱情当然是失败了,文学倒是成功了。
本文有大概一半的翻译内容来自于豆瓣网友@尤利西毛 在“翻译练习”豆瓣小组中的发言,在经过鄙人校正后使用。尤利西毛的翻译是西语》意大利语》中文,而我是西语》英语》中文,所以各个版本之间的差距都不小,我参考了两个英语版本(链接在最后),然后和尤利西毛的版本进行比较后选择一个比较通顺的说法。鄙人第一次翻译,在线等批评。
一定要批评哇,我就一高中生。
再一次,丢下一切 GIve it all up again
著:波拉尼奥
译:北海小书童、尤利西毛
“光抵达太阳系边界需要四小时;到最近的恒星,要四光年。一片混沌的空无之海。但我们真的确定那里只有一片虚空吗?我们仅知道此间没有星星闪烁;如果真存在什么,它们会是可见的吗?如果存在物体既不亮又不暗呢?它是否无法出现在星图上,就像在地图上那样,星星-城市被绘出而星星-乡村被略去? ”
—在午夜挠脸的苏联科幻小说家们。
— 黑色的太阳们* (Drummond* 会说快乐的无产阶级男孩们).
— Peguero 和 Boris 独自在破落的房间内预卜门后的奇迹。
— 免费的钱。
*
谁穿过了城市,只有同伴的口哨音乐和自己口中的惊愕和愤怒陪伴?
那并不知道
女孩的高潮是阴蒂的漂亮家伙
(看看吧,不只在博物馆里才有狗屎)(一个个人博物馆化的过程)(所有一切都被命名、揭示的确定性)(探索的恐惧)(对未预见的失衡的恐惧)。
*
我们最亲的亲戚:
狙击手,平原上的摧毁拉丁美洲中国咖啡馆的孤独居民,超级市场里的屠夫,处于他们巨大的个人/集体之间的两难; 行动的无用和对诗意行动的搜寻(在个人层面,或者被遮掩于云雾般的美学矛盾中)。
*
从宇宙中叫做迷宫的地方向我们永恒地眨着眼的小而闪亮的星星。
— 苦难夜店。
— Pepito Tequila 向Lisa哭诉他的爱*。
—你吸,我吸,我们吸。
— 和那恐惧。
*
水幕,水泥或锡,分离一种充当统治阶级良知或屁股的文化机制,在一个活的、烦人的、不断死亡又分娩的文化演替中,对大部分的历史和艺术一无所知(它自己的疯狂历史和幻觉艺术的日常作者),突然在它自身中感到新感觉的身体,时代的产物——在其中我们以200km/h接近狗屎或革命。
“新的形式,稀有的形式”,就像老Bertolt曾在好奇与微笑之间所说。
*
感觉并不诞生自虚无(明显的显而易见),而是从受限的现实中,以一千种方式,像恒久的流动。
—多重现实,你让我们恶心!
所以它很有可能部分是一次新生,部分是我们正在第一排观看临终前痛苦的挣扎。生的形式和死的形式每日越过视网膜。它们的碰撞持续地将生命赋予本能现实主义者的形式:过渡的眼睛。
*
将整座城市放进疯人院。甜美的姐姐,嚎叫的坦克,赫马佛洛狄忒(译注:阴阳神)式的歌曲,钻石沙漠,我们只活一次而愿景将每天都更大更滑。甜美的姐姐,搭便车去阿尔班山。松解他们的腰带灌溉尸体。少了个问题。
*
良好的中产阶级文化呢?学究们与纵火者呢?先锋与他们的后卫呢?某些有关爱的概念,美好的风景,精准的多国化柯尔特手枪呢?
就像圣耶(译注:法国革命者,罗伯斯庇尔的朋友)一次在梦中向我说的:连贵族的头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武器。
*
— 一部分好的世界正在诞生而另一部分正在死去,我们全都知道我们将活着并全部死去:没有折中的可能。
基里科(译注:意大利画家)曾说:思想必须远离逻辑和常识,远离所有人类障碍以使事物焕然一新,仿佛被初现的星座所照亮。本能现实主义者说:让我们置身于所有人类障碍中,让事物开始在我们内部移动,一个幻想的人类愿景。
—美丽的鸟的星座。
—本能现实主义者向世界倡导印第安主义:一个疯狂,腼腆的印第安人。
—一种新的抒情性在拉丁美洲开始生长,以一种永不停止惊艳我们的方式维持自身。作品的入口是冒险的入口:诗作为旅程而诗人作为揭示英雄的英雄。(语言的)轻柔如同一种速度练习。呼吸和热量。松散短暂的经验,吞噬自身的结构,癫狂的矛盾。
如果诗人已经插手,读者也必须插手。
“满是拼写错误的色情书”
*
七十年代千名拔出却分裂的先锋们是我们的先人
99朵花像破碎的头颅一样绽开
屠杀,新集中营
白色的地下河,紫色的风
现在是诗歌的困难时期,在公寓里喝着茶,听着音乐,正和古典大师对话(聆听)的人说道。现在是人类的困难时期,我们说,在一整天充满屎和催泪瓦斯的工作后回到栅栏里,在我们的公寓里发现/创造音乐,长时间地远眺遍布的公墓,看里面的人绝望地喝着一杯茶,或者在纯粹的愤怒下或经典大师的陶醉中喝醉。
Hora Zero(译注:秘鲁新诗运动)在我们之前
(养日后成为纵火犯孩子,把自己烧伤)
我们仍处于分裂的时代。我们仍处于分裂的时代么?
Pepito Tequila亲吻Lisa隐秘而磷光闪烁的乳头,而后目送她离开,前往一片黑色椎体正从地下萌生的海滩。
*
我重申:
诗人是揭示英雄的英雄,像一棵倒下的树宣布一片森林的诞生。
-在追求始终如一的道德-美学的道路上,铺满了背叛者和可怜的幸存者。
-即使一个人可以走上百万米,道路还是会把他无情吞噬
-我们的道德是革命,我们的美是生活:同样的东西。
*
对于中产阶级和次中产阶级来说,生活是一场派对。每周一次。无产阶级没有派对。只有抒情的葬礼。这即将被改变。被压迫的人即将开始一场盛大的派对。记忆和断头台。感受它,把它在某些夜晚表现出来,发明边棱和湿润的边角,就像是在爱抚新灵魂那酸溜溜的眼睛。
*
诗的旅程越过叛乱的季节:诗意产生诗人产生诗歌产生诗意。不是一条电的路径/手臂和身体分离的诗人/诗歌慢慢取代他对革命的想象。这条小径是一个合成点。“我们为了发现它(万物)的矛盾和它(万物)不可见的否定的形式而发明,直到它被解释清楚。” 写作作为写作行为本身的旅程将穿过不利于写作的时间和空间。
兰波(法国诗人),回家吧!
颠覆现代诗歌的日常现实。让诗歌陷入环形现实的枷锁。一个不错的榜样:狂人库尔特•施维特斯。Lanke trr gll, o, upa kupa arggg(跪了,不知道是啥,可能就是瞎吼吧),语言研究者正在编码疯子的怒号。
《新星快车》(译注:美国小说)里的桥梁是反编码的:让他怒号,让他怒号(请别拿出纸和笔,别给他录音,如果你想参与的话就和他一起怒号),那就让他怒号吧,看他沉静后的表情,我们再没见过比这更美好的事物了。
我们通往未知的桥梁。诗歌连接现实和非现实。(The poem interrelating reality and unreality.)
*
痉挛地。
*
我可以向如今拉丁美洲的绘画要求些什么?我可以向戏剧要求什么?
更具启发性更使人浮想联翩的或许是站在被烟雾摧残的公园中,看人们成群穿越林荫大道(收缩又扩张),林荫大道,其上司机与行人感到同样的回到他们的小屋的冲动,而谋杀者现身,受害者还在接近他们。
画家们究竟在向我讲述什么?
有趣的虚空,固定的形式与颜色,充其量不过是运动的模仿。画布只充当收集它们的医生和工程师房间里的亮眼广告。
画家被迫适应了每天都比他更像“画家”的社会,在那里他被解除武装,登记为小丑。
如果一幅X的画在街上被玛拉发现,这画就获得了一种趣味的、表达性的东西;在沙龙里,它的装饰性和中产阶级的花园铁椅具相当/是视网膜的问题?/是又不是/但最好能找到(不幸的还要系统化一段时间)那个爆发性要素,阶级意识,百分百地注重劳动(work)的价值,把它与并存的“作品(work)”价值并列。
-画家抛弃他的工作室和所有“现状”,让好奇填满他的头脑/或者去像杜尚一样下国际象棋/一幅展现怎样画画的画作/和一幅展现贫穷的,免费的或足够便宜的,未完成的,有参与感的,同时质问这种参与感的,可以让物理实体和精神都无限延伸的画作。
拉丁美洲最好的画是在无意识的境界中诞生的,它是游戏,是派对,是一场打开了我们想象,让我们思考我们是谁,我们想要成为什么的实验;拉美最好的画是我们脸上绿色、红色和蓝色的油彩,它让我们在不断更替的部落历史里认出我们自己。
*
每天都要试着把一切抛弃。
建筑师,抛弃构建内向封闭化的舞台场景,向更广阔的外部空间伸展你的手掌(或者握紧拳头,视地点而定)。当一面墙和一块天花板不再只是被用来睡觉和挡雨,而是开始建造,比如,每天睡觉的时候让意识在人和他的创作,甚至和他的创作的短暂可能性之间架桥,才会变得有用。
对建筑和雕塑,本能现实主义者从两点开始:限制和床。
*
真正的想象会摧毁,会阐释,会把翠绿的微生物注入别的想象。在诗歌和其他所有事物中,作品的入口尽是冒险旅程的开始。创造颠覆日常的工具。人类主观感受主导一切的季节中,那些美丽的,巨大的,淫秽的树像是做(感官)实验的实验室。注视,对同时发生的让人心裂的现实的几瞥,足以在你的胸口和脸上留下巨大的伤痕。无尽的和脸的类比。它们数量太多,以至于有新面孔浮现我们都懒得数了,尽管我们创造了它们/往镜子里看。无尽的痛苦长夜。当道德-美学抵达一个极端,感官就会被打开。
*
-爱的星系在我们的手掌心浮现,
-诗人,放下你的长发(如果你有的话)
-烧毁你的垃圾并且开始去爱直到你写下无价的诗
-我们不要合成的画作,只要巨大的合成的夕阳
-马匹以每小时500千米的速度奔驰
-被点燃的,充满激情的松鼠越过一棵棵着火的树,
-一场在神经和安眠药之间展开的,谁先眨眼谁就输的赌局,
*
风险总是在别处。真正的诗人必须持续不断地放弃,(他的关注点)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过多时间,要像游击队战士一样、像不明飞行物一样、像终身监禁的囚徒游移不定的眼睛一样。”
*
两条海岸线的融合与爆炸:创作就像是一个疯小孩坚决又全然不受拘束的乱涂乱画。
毫不机械化。受震撼的程度。有人,比如耶罗尼米斯·博斯,打碎了养着爱的鱼缸。免费的钱。甜美的姐姐。尸体般淫荡的意淫。小男孩们停止接吻直到十二月(译者:圣诞节)。
*
凌晨两点,我们(马里奥圣地亚哥和几个朋友)在马拉的家出来以后,(在路边)听着从九楼顶层公寓里发出的笑声。他们没停,他们笑啊笑啊,那时我们就在楼下用一边胳膊撑着公共电话亭睡觉。后来就只剩马里奥一个人还在听那笑声了(达里奥加利西奥告诉我们,这栋公寓是一个基佬活动场所,警察一直看着他们)。我们打了几通电话但我们的硬币如流水般消逝了。笑声继续。当我们离开了那个街区以后,马里奥告诉我说其实刚刚没有人在笑,他们只是在播放已经录好的笑声,一些流浪者或者一个同性恋在那栋公寓里默默地听着这段录音,他故意让我们听到。(译者注:波拉尼奥这段话有整部电影的体量)
-天鹅之死,天鹅的最后一曲,黑天鹅的最后一曲,都不在俄罗斯的大剧院,而是在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和美丽并存的街道上
-一道在B级电影里出现的彩虹在一个罢工中的工厂里消失
-让我们永不遗忘。永不遗忘。
-我们做乌托邦的梦,梦醒时我们大声呼喊
-一个孤独可怜的牛仔归了家,真是奇迹。
*
让新的感受浮现--颠覆日常。
O.K.
GIVE IT ALL UP AGAIN.
HIT THE ROAD.
再一次,丢下一切
奔向条条道路
Roberto Bolano
罗贝托-波拉尼奥
sources:
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123398159/(中文)
https://launiversidaddesconocida.wordpress.com/infrarealism/manifesto-english/#_edn2 (英文)
http://launiversidaddesconocida.wordpress.com/infrarealism/manifesto-english/ (英文)
http://manifiestos.infrarrealismo.com/primermanifiesto.html (西班牙原文)
@尤利西毛
用英文版校正了一下,把后面的译完了。译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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