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一个伟大的国家建设(statebuilding)年代。随着最后几个殖民帝国的最终解体,亚洲、非洲和东欧地区在本世纪下半叶 诞生了一大批新的国家。这些年轻的国家常常政治专制、腐败肆虐,分离主义倾向对中央权威构成了持续的挑战。这些现象给政治科学提出了一个具有核心意义的课题:在社会和经济快速变动的条件下,在国家一体化程度极其脆弱的条件下,如何才能建立起一种稳定而合法(legitimate)的政府?如何才能建立起一种公正而有效的公共管理体系和财政管理体系?
欧洲国家建设的经历,这一在规模和范围上与晚近国家形成的浪潮惟一具有可比性的政治发展阶段,可以为这一课题的解决提供思路。在从罗马帝国崩溃到法国大革命兴起的这一段时间里,欧洲建立了几十个新政权,这些政权原来都屈从于某个帝国的统治之下。在那一时期的整个欧洲大陆,国家领导者们世代面临着如何建立起稳定的治理结构和国家机构的繁重任务,以便在内外威胁没有解除的情况下,在持续市场扩张、城市化以及社会和宗教剧变的背景下,能够将不同的领土有力地统一起来。然而,这些领导者尽管面临着类似的挑战,而且他们也处于大致相同的文化背景中,但在现代欧洲早期结束之时,他们所建立起来的永久性国家结构本质上是不同的。路易十四的法国或菲特烈大帝的普鲁士不同于皮特(Pitt)的英国,更不用说不同于自由否决时期(Leberum veto)的波兰 了。在那些国家,使政府政策得以实施和产生强制力的制度也各不相同。政权结构和管理基础方面所形成的强烈对比同样反映在国内稳定程度、国际实力和国际影响等方面。
在过去几十年里,社会科学家在解释欧洲国家建设的过程方面加倍投入了精力。(1)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并不仅仅在于更充分地理解欧洲在晚近历史阶段的发展命运,而在于为当今的国家建设者提供相关的见解。当前,有关这一方面文献涵盖了历史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历史学家和政治科学家的著作,它们发端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那一时期,社会科学研究委员会启动了一个比较国家与民族发展的大规模研究计划,其中数项研究围绕欧洲而展开,尤其以查尔斯•梯利编辑的《西欧民族国家的形成》 表现得最为明显。与此同时,斯坦•罗肯(Stein Rokkan)也描绘出了一幅“欧洲的概念地图”(conceptual map of Europe),以便为分析从中世纪到20世纪整个欧洲大陆的长期政治变迁提供解释框架, 而佩里•安德森,则1974年出版了其开创性论著《绝对主义国家的系谱》
1985年,西达•斯科克波以其所谓“把国家重新引入”社会科学而为这一领域的研究带来了新的动力,同时,她还对各种历史案例和历史资料进行了认真的审视。 近来,查尔斯•梯利、约翰•豪尔(John A. Hall)、迈克尔•曼(Michael Mann)、阿里斯蒂德•佐尔贝格(Aristide Zolberg)、玛格丽特•利维(Margaret Levi)、布赖恩•唐宁(BrianDowning)、罗伯特•帕特南(Robert Downing)、亨德里克•斯柏伊特(Hendryk Spruyt)以及其他一些学者也从历史的角度围绕着欧洲政治发展这一课题出版了大量新的著作和论文, (2)而史蒂芬•克拉斯纳(Stephen Krasner)、戴维•科利尔(David Collier)、路斯•科利尔(Ruth Collier)和道格拉斯•诺斯(Douglass North)对长期经济、政治变迁的性质和动力的研究则为这一主题增添了新的理论维度。 这些作者都从托克维尔、韦伯、诺贝特•埃利亚斯、尤其是奥托•欣茨(Otto Hintze)——其论文选1975年首次以英语的形式出版 ——等人的古典文献中吸取灵感。
这一系列新的著作广泛促进了我们对欧洲政治发展以及更一般意义上的国家建设的认识。就欧洲的情况而言,活跃于这一研究主题的学者已经就一系列问题取得了广泛的共识。首先,他们为韦伯的论点提供了进一步的理论支持。后者认为,特殊形式的政体与市场经济的动力结合在一起,成为现代早期的西方越来越远离了其他类型的伟大文明,这种特殊形式的政体主要表现在排他性的、渗透性的和自主性的领土国家上, 而市场经济的动力则使西方得以打破自给自足的经济增长模式,并因此突破周期性的马尔萨斯危机(Malthusian Crises)。同时,这种共识还可以见之于导致西方政治发展的独特因素上:那里具有有利的地理和生态环境,存在着多元化和竞争性的政治主体,以及存在着一致性的宗教制约力量。在此基础上,学者们还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分析框架来对这些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方式加以详细的分析,正是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形成了中世纪和现代早期政权之间的共同特征。再者,在与其他所有政治形态(帝国、城邦国家、地主国家)的比较中,领土国家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对于这一点,学者们也都普遍接受,因为领土国家的作战能力主要以城市资本和强制性权威为基础,这种能力远优于以农民作为纳税人和军人为基础的国家。
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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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本政治哲学著作(哈金)
致谢(风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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