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天与夏天

当我再次回望这个村庄，我所看到的也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其中季节的更替——“村里的冬天”与“村里的夏天”，两者彼此独立，泾渭分明。在城市的生活中，人们越来越容易忽略这两个季节迥然不同的风趣，但在那个时代，冬天与夏天几乎支配着我们的每一个行为，它们闯入我们的房间，指挥我们的思想，执掌我们的游戏规则，安排我们的生活秩序。 

    冬天并不比夏天更具这片山谷的典型性，它其实算不上是夏天的对立面，倒更像另一个别的地方。

在这般全副武装下，肚子里装满热乎乎的早餐，我们走入了冬日的世界。 

    这是一个玻璃的世界，闪亮而寂静。雾凇将所有树木冰冻，把它们变成了缀满糖晶的甜糕。一切都那么僵硬，被紧锁和封印，而当我们呼吸的时候，空气嗅起来就像万千根银针，它们刺痛我们的鼻孔，让我们忍不住打喷嚏。 

    我们吮吸了几口冰柱的味道，又踢踢水桶——想要听听那硬邦邦的声音，对着窗玻璃上的白霜哈气，之后又跑上马路。我们四处游荡，等待一些事情的发生。一只狗活像云雾里的幽灵，摇摇晃晃跑过我们身旁，被自己呼出的白气环绕着。在低垂、昏暗的太阳下方，远处的原野看上去破碎而扭曲，宛如皱皱巴巴的牡蛎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