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 · · · · ·
中国古代宪制作为持久存在的制度经验,有其自己的逻辑和合理之处。但近年来社科领域特别是法学领域,对于中国自己的制度研究较少。作者从法学、社会学、历史学等多个学科的宏观视角出发,对历史中国的宪制经验进行了总体把握和深度总结,揭示了历史中国千年传承、具有强大活力的原因,并力图阐释中国在制度文明上独有的贡献。本研究从历史中国所面临的至关重要的核心政治问题出发,逐一阐释了“齐家”“治国”“平天下”等构成制度,以及军事制度、官僚体系、经济制度等,从而重构了历史中国的制度图景。
作者简介 · · · · · ·
苏力,北京大学博雅讲席教授,北京大学法学院天元讲席教授,长江学者。
祖籍江苏,1955年愚人节出生于安徽合肥。少年(1970年)从军,再当工人;1978年恢复高考后,复员军人进了北大法学院,获学士学位;1985年读研期间,赴美留学,先后获硕士、博士学位。1992年起任教北大法学院至今。先后独立发表论文200余篇,出版个人独著、文集和译著20余种。
目录 · · · · · ·
国家的构成/宪制难题
小农与大国
齐家,治国与平天下
但,为何宪制?
本书概要
附录:具体的宪制问题与特定的宪制回应
第一章:宗法封建变迁中的宪制问题
为什么宗法制?
从“兄终弟及”到“嫡长继承”
但必须有精英辅佐——官僚制!
还得分、封、建!
作为制度也作为意识形态的周礼
结语
第二章:齐家:父慈子孝与长幼有序
农耕社区的组织治理问题
“父父子子”与“父为子纲”
“父慈子孝”
“兄良弟弟”?其实是“长幼有序”!.
社会和国家视野中的“齐家”
第三章:齐家:男女有别
问题或麻烦
“同姓不婚”,防范生物性乱伦
“授受不亲”,严防社会性和政治性乱伦
“夫为妻纲”,规训与制裁
批判性透视和反思
结语
第四章:宪制的军事塑造
作为宪制问题的军事
从武功到文治
兵制,军权管控和制衡
治国与平天下
宪制视野中的长城——功能分析
宪制视野中的长城——经验与教训
结语
附录:不该,却被遗忘的
第五章:疆域管控与行政区划
大国的疆域构成
西周的分封制
郡县制和中央集权
地缘政治与行政区划
作为边陲的天下
“羁縻”与“改土归流”
结语
第六章:度量衡的宪制塑造力
为什么度量衡?不是货币?
从井田制到赋税制
俸禄制与官僚制
监察与考课
度量衡与货币统一
政治理性化以及对游牧文明的规训
结语
第七章:经济的构成与整合
问题
既是宪制基础,也是宪制难题
国家主导的超级基础建设
重要资源的全国配置
均输平准,盐铁官营
结语:算经济账,也要算政治账
第八章:“书同文”和“官话”
问题
书同文
“语同音”的意义
官话的形成和维系——一个迷和一个猜想
“官话”的政治塑造和利用
“士”的塑造
结语:理解文化宪制
附录:时空穿越与文化认同
第九章:精英政治与政治参与
精英政治作为宪制共识
伯乐?制度性选拔!
制度演进:推举、察举与科举
经世致用!
精英政治,那也是政治!
*后的评论
第十章:作为制度的皇帝
问题的界定
就算民主是个好东西,但……
精英政治的要件
皇权继承的制度期待
皇权继承的操作难题
作为学术理论概念的皇帝
第十一章:“缺失的”公民?
问题的界定
公民概念的社会历史语境
村民,国人及其他
作为国人
作为村民
结语
结语
理论寓意
从家国天下视角看当代中国
再说宪制,事实与规范之间
附录:从历史到理论
参考文献
一.中文文献
二.英文文献和判例
索引
· · · · · · (收起)
大国宪制的话题 · · · · · · ( 全部 条 )



大国宪制的书评 · · · · · · ( 全部 48 条 )
> 更多书评 48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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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畔居士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念念不忘)
如果把宪制视为对具体政治体的重大难题的制度回应,其必然结论就是,宪制研究一定要从概念演绎走向或至少是接纳更多具体的经验考察,就必须从道德理论和政治哲学走向社会科学,走向经验和历史。在实践层面,从一开始就不能也不应指望有跨越时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宪制原则和理想宪制。(最后一句不完全同意,现代宪法有底线的原则)2019-05-23 00:32:36 2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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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畔居士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念念不忘)
“(2)希腊城邦居然以金钱财富补贴——其实是一种“收买”——公民参加公民大会或参加陪审,这其中的意味是,公民认为参与这类事务太没价值,还不如自己干点其他的私活,哪怕闲着无事也比开会强;(3)以抽签方式选出参与执政的公民——抽签表明这是义务,是被迫,而不是权利,不是享受,这几乎表明公民对城邦政治已经绝望,大家都不想玩这个游戏了,执政者仍试图挽狂澜于既倒,强迫他们参与。”——这段臆测性较强。补贴是为...2019-05-24 17:22:40 2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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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书豆瓣评分7.5,初版于2018年,约600页共48万字,作者是原北大法学院院长朱苏力教授。虽然作者是一个法律界知名学者,题目又明确写的是“宪制”,但是朱教授所说的“宪制”,给我的感觉更加像是“体制机制”,或者简而言之是“制度”。全书主要侧重点在于对中国历史上各种制度(朱教授称之为“宪制”)的研究,语言生动,内容丰富,可看性非常强。说实话,一开始看到这本书竟然在豆瓣上低于8分,其实我内心是拒绝的;其次当我...
2020-10-11 17:56:30 1人喜欢
该书豆瓣评分7.5,初版于2018年,约600页共48万字,作者是原北大法学院院长朱苏力教授。虽然作者是一个法律界知名学者,题目又明确写的是“宪制”,但是朱教授所说的“宪制”,给我的感觉更加像是“体制机制”,或者简而言之是“制度”。全书主要侧重点在于对中国历史上各种制度(朱教授称之为“宪制”)的研究,语言生动,内容丰富,可看性非常强。说实话,一开始看到这本书竟然在豆瓣上低于8分,其实我内心是拒绝的;其次当我开始看前80页的时候,因为基本上都是作者自序,发现朱教授的语言非常“接地气”,一点也不像个学者的作品;而且说句不好听很多内容算得上非常啰嗦,于是就更加不以为然了。但是由于买回来了实体书,硬着头皮也要啃下去,结果发现抛开上述的因素这本书其实还是有非常多的亮点的,有一些亮点甚至让我有种拍案叫绝的感觉,朱教授不愧是执掌北大法学院长达10年的泰山北斗!
第一个亮点就是关于禅让制和嫡长继承制。我一直觉得禅让制不符合政治行为的那套逻辑,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我认为上古时代的禅让制一定程度应该是带有血腥的政治背景的,只不过可能是考古学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已。但是朱教授指出,在三皇五帝的原始时代,华夏民族虽然自诩为“文明”(参照我上周的那套西人说法),实际上应该只是部落“文化”而已,生产资料和剩余价值可能都极为匮乏,没有税收制度也没有公共产品。在这个时候,所谓的“皇帝”就是一个原始部落的首领,过分地忙于“公共管理”极有可能会影响了首领家庭的生产收入。所以当时的“皇帝”应该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也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做。而这样的苦差事,现任的“皇帝”自然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去承受,于是就出现了“禅让制”。这一切在生产资料和剩余价值极为匮乏的上古时代,应该是十分合理的。同时朱教授也枚举了关于古雅典的“民主”例子,进一步说明在没有“好处”的前提下,肯定没有人愿意当“皇帝”。这样的理性分析使我心悦诚服,开始对本书改观。
第二个亮点是关于“修齐治平”的政治解读。当然其实主要是对“齐治平”的解读,而关键点又切在了“齐家”的方面。朱教授指出,在地广人稀的农业大国,精细化的社会治理(如乡里亭制度)或者是封建制的社会治理(政令不畅带来的地方割据)都会为国家统一带来不可承受的悲剧结局。因此“皇权止于县政”其实是有他的历史合理性的,而支撑着县级以下社会治理的政治制度,就是“齐家”的儒家思想。“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长幼有序”“父慈子孝”等世俗意义上的家庭规则,其实都在规范着县级以下的人民生活,最终都化成了“治国平天下”的政治基础。虽然朱教授的语言啰嗦,但是论证过程很完美,论据也很充实,越看越觉得欲罢不能。
其实这本书还有非常非常多的亮点,实不相瞒全书共有11章,基本上每一章都起码给我带来一到两个亮点,特别是在习惯了朱教授的啰嗦表述后,发现这本书非常值得反复咀嚼,认真品味。豆瓣这个分数,实在是有失公允!虽然他的缺点也比较明显,就是比较啰嗦,但是我要给他打个满分5星拉一拉分数才行!
回应 2020-10-11 17:5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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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monds (欢迎访问迅客书房)
1、中国是一个伪装成民族国家的文明,苏力说这个文明不太贴切,因为没能说出统一有效治理的意思。福山说中国是世界各文明中最早创建的国家,这意思也是有效的治理。还是宪法说得好: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 2、中原农耕区形成超大政治共同体的原因是两个:治理黄河,对付游牧民族。特别是应对游牧民族,使得先民有了政治共同体的意识,又慢慢知道了要包容多种文明来建构宪制。福山的观点是农耕发展后的战争,未必一定是游...2018-10-01 00:11:29
1、中国是一个伪装成民族国家的文明,苏力说这个文明不太贴切,因为没能说出统一有效治理的意思。福山说中国是世界各文明中最早创建的国家,这意思也是有效的治理。还是宪法说得好: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
2、中原农耕区形成超大政治共同体的原因是两个:治理黄河,对付游牧民族。特别是应对游牧民族,使得先民有了政治共同体的意识,又慢慢知道了要包容多种文明来建构宪制。福山的观点是农耕发展后的战争,未必一定是游牧的劫掠。两说可以统一。
3、中国是一个以高度离散的农耕经济村落生活共同体为基础和核心的包容广大地方和民族的,有有效的内在组织结构的政治共同体。本书就是要描述这个共同体的制度架构,尤其是具有宪制意义的制度,论证这些制度的内在逻辑和合理性,特别是那些和我们认为的民主相反的东西。总的感觉,总论和前面几章比较牛逼,后面有些章节有平淡的感觉。汪丁丁说中国都是法条学家,缺少法理学家。
4、 古代中国帝制算是一种混合宪制,是以读书人(士)为核心的官僚治理的精英政治。奈特说一个社会需要有重要的社会成员选择标准和规则,这样的制度在中国就是科举。
5、其他的懒得写了,写多了也许又不让发。苏力老师的文字,中文的短句,不用欧化的长句,风格活泼到不像理论著作,“然并卵”之类的网络语言不少。施展的《枢纽》逻辑结构更完整清晰,但非得装进黑格尔的框架,完全没必要。研究大国是现在的潮流。
回应 2018-10-01 00:11:29 -
中国“只是一个伪装成民族国家的文明”。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 中国历史上早有文献表明,当时民众并不觉得需要国家这样的政治共同体。 事实上,“天高皇帝远”的现象在中国一直持续 ,可以说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 “多难兴邦”这个“兴”应该理解为“促成”。中原农耕区的民众一直面对治理黄河和同北方游牧民族展开长期军事竞争两个无法彻底消除的重大生存威胁。 这类冲突一是唤醒了中原农耕区人民建立超越村...
2018-11-01 16:30:19 1人喜欢
中国“只是一个伪装成民族国家的文明”。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 中国历史上早有文献表明,当时民众并不觉得需要国家这样的政治共同体。 事实上,“天高皇帝远”的现象在中国一直持续 ,可以说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 “多难兴邦”这个“兴”应该理解为“促成”。中原农耕区的民众一直面对治理黄河和同北方游牧民族展开长期军事竞争两个无法彻底消除的重大生存威胁。 这类冲突一是唤醒了中原农耕区人民建立超越村落的大型政治体即“家国天下”的意识;二是必须以包容的方式来创造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和相应的宪制架构。 在古希腊的城邦世界中,一个雅典或斯巴达规模的城邦政治体就可以称霸,但在东亚的华北平原上,这样一个城邦既治不了水,也会即刻被游牧民族的骑兵湮灭。这个政治体一定不能局限于华北平原,这就要求这个政治体一定要更多兼容。 如果一定要简单化,历史中国的宪制应对的问题,并非如何建立合众国或欧盟,至少相当于如何整合有内在利益冲突的欧盟和俄罗斯为一体。 村落的组织是农耕中国的基础。尤其是秦汉之后,基本的制度格局一直是“皇权不下乡 / 县”,这迫使村落的治理要与中央集权的官僚政治制度互补。 回到历史中国,更可以看出,最大的宪制问题一直是如何从多维度整合中国。而疆域相对狭小、文化同质较高的国家,宪制问题几乎就是如何组织一个有权威的政府。 极简言之,中国历代宪制都要先创造一个哪怕松弱的社会文化共同体,在此基础上,才能开始构建这个政治共同体。不像西方许多社会的历史,基本是以既有的社会共同体(如古希腊雅典和斯巴达)或民族共同体(如英国或法国)为基础建立政治共同体,或是以已有的诸多政治共同体(美国殖民地或欧洲诸国)为基础来构建联邦化的更大政治共同体(美国和欧盟)。 西周初年就有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样的大国宪制。西周政治精英试图通过“周礼”定期祭祀统治集团的共同远祖,不断提醒各诸侯国统治者他们的共同利益,尽可能促使他们忠于周天子以及各自的大宗,并相互支持。 即便郡县制确立后,以周礼表现的宗法制非但没有消失,相反一直在中国社会扮演了重要角色。“家国同构”在一定层面上塑造了此后两千年中国人的政治想象。一代代中国人有意将国家政治蒙上家庭的温情脉脉。 总体而言,治理小国一定更容易。首先有些问题就不会发生。小国可能就没有什么地方割据或分裂的风险。小国可能就一级政府,因此就没有中央与地方关系问题。治理从理论上就会更少信息不畅、失真或行政“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问题。 大国一定要有某种方式的纵向分权,多层级政府,因此就有了广义的央地关系。必须有效规制中央与地方关系。否则,疆域越广阔,越可能战事频繁。中原大地上就曾有过长达数百年“无义战”的“春秋”,以及随后那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战国”。 全面削弱各诸侯王的政治经济实力,坚持以郡县制为核心的中央集权统治,才能防范国家的分裂和内战。当汉武帝通过独尊儒术进一步推进意识形态上的中央集权后,汉承秦制,终于在国家政权结构上完成了中国宪制的这一伟大转变。 可以说,在中央集权体制下,历代王朝的各级地方政府,实行的大致是一种行政、军政和监察权分立的制度。封建制的分裂风险大大弱化了。尽管秦汉之后中国也多次分裂,但每次分裂后,总会有新的政治力量重建国家的统一,在总结前朝经验教训的基础上,进一步重构和完善这个中央集权的大国宪制。因此才有“百代皆行秦政法”之说。 秦汉郡县制的胜利,并不意味着西周封建制在绝对意义上失败了。春秋时期各诸侯国间的连年征战,只表明封建制不再能为当时这块土地上的民众创造和平、稳定和秩序,必须创造新宪制了。 当代中国不仅仅是历史中国的延续。自 1840 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确实经历了,而且仍正经历着,“数千年未见之变局”。许多中国知识人由此遭遇了一个“认识论危机”,对中国制度文化传统完全失去了信心,有了认同的危机,全盘西化是他们真诚的判断和主张。中国经历了又一次自我重构,重大程度至少与西周和秦汉时的变革相似;在深刻程度和规模上,则是空前。 进一步增强民族团结,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坚决反对并打击以各种名义分裂国家和社会的各类国内外势力,这会是当代中国长期面临的“平天下”问题之一。
回应 2018-11-01 16:30:19 -
独立部落因为治水或者意图人为抵抗自然灾害而联合成国家实在是太扯了,在还没有绝天地通的时代,人定胜天不可能成为主流甚至某个村落的集体意识,更不用说跨越整个黄河流域的联合体了。 用大禹治水来佐证这一论点更是胡说八道,先不说尧舜禹的存在与否,即便是西周,也没有这种经济与后备力量来做让黄河改道那么大的事情。
2019-06-08 22:5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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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 (走南闯北)
帝力于我何有哉,是什么促使人们必须超越村落与部族,形成一个超大型政治共同体?首先是黄河的治理,其次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冲突,生存的竞争,历代中原王朝的威胁都是来自北方游牧民族。中国的国,不是城邦,不是民族,是伪装成一个多民族国家的文明。 1、宗法分封变迁中的宪制问题。夏商周实行利用血缘亲缘构建基于地域的大型政治治理系统-宗法制度,从禅让制到兄终弟及,再到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为了维护王室团结,...2019-06-30 03:16:38
帝力于我何有哉,是什么促使人们必须超越村落与部族,形成一个超大型政治共同体?首先是黄河的治理,其次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冲突,生存的竞争,历代中原王朝的威胁都是来自北方游牧民族。中国的国,不是城邦,不是民族,是伪装成一个多民族国家的文明。
1、宗法分封变迁中的宪制问题。夏商周实行利用血缘亲缘构建基于地域的大型政治治理系统-宗法制度,从禅让制到兄终弟及,再到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为了维护王室团结,配合嫡长制实施,让非嫡长子分享部分权力与利益,于是有了分封建。官僚制与分封建确保嫡长子继承制得以确立。“周礼”通过定期祭祀统治集团的共同远祖,唤醒血缘、家族意识,强化周王室血缘群体的内部认同与团结。创礼制,就是要让普通人循规蹈矩,做好事,国家太平,而并非真正想培养什么圣贤。而基于血缘关系的礼虽然最后在意识形态上的努力失败了,但成为了普通民众生活更多借助和依赖的基本制度。
2、父慈子孝,长幼有序,都是为了给家庭成员和社区成员提供稳定预期,有利于内部团结和整合,促进各自与整体利益。
3、外婚制的根本是保证同姓不同婚,防止生物性乱伦。监管措施之一,就是隔离,当女孩稍微年长,家庭就将女性关在房内,授予针线活,避免了受本村男性的诱惑。
农耕中国普遍采纳从夫居的外婚制,这不单是男权,而是从成本收益上看更为合理。从夫居毫无疑问对女性有种种不利,但年轻女性比男性更容易适应陌生环境,陌生社区通常愿意接纳女性而非男性,例如在原始部落冲突中,胜利方屠杀失败方的所有男性,而接纳失败方年轻女性的情况时有发生。其次,从夫居的村落会更少因为外人闯入而产生改变社区原有组织结构的情况,从妻居的男性与部落男子间没有血缘关系,很难建立领导与服从的关系。在两性关系上男性比女性有更多的性冲动,从妻居不但有追求妻子同辈晚辈姊妹的可能,更有可能因与之相关的事情激发男性间激烈冲突。
对于婚外情,不完全是个人品格或者伦理道德问题,引发情感纠葛的触媒其实是日常交往,同村日复一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风险很难避免,而在古代,一旦有性爱,生育几乎无可避免,只要有了生育,就会有一系列新的问题,而因为稳定村落的关系,往往影响到四个人,两个本家的家族。顾男女授受不亲的苛刻规范,核心就是要减少男女的交往,防范无法自控的身体接触。
4、宪制的军事塑造。中国历史上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不需要自发形成大国,但黄河治理、文明冲突,需要建立强大协调治理能力的国家或政府,唯一的选择,是一个地域的精英集团。欧洲由众多小国组成,小国传统是各国临战时征招市民臣民组成军队,战事一过士兵解甲归田,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18世纪后期。而中国自秦汉以来即使和平时期都保存一支强大的军队。因为中国的自然地理、空间距离、各地组织方式都趋于弱化中央集权的政治治理,太容易出现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地方割据,偏远地区治安,以及自然灾害、农民起义等问题。因此在中国历代政府组织中,军事一直占有重要地位,三公中有太尉,六部中有兵部。换言之保存一支时刻准备打仗的军队,是中国宪制之必须,历史中国也在不断尝试许多兵制。安史之乱的原因之一就是招募的军队与朝廷无关,募兵制容易使国家军队变成私人武装。屯田制,军队耕作填补军费,但常年弱化军事训练。还有府兵制、卫所制等。
长城从根本上削弱了北方游牧民族战略上的机动优势,因地形,用险制塞。在防守、后勤保障、警戒、运兵、军事战略等方面,都大大加强了中原的力量,而且只能作为中原防守游牧民族使用,而游牧民族就算占领长城,也无法利用长城,北宋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无法获得长城庇护的汉族中原王朝。
5、疆域管控与行政区划。历史上各国不一定都看重疆域,后世帝国疆土辽阔但更关心霸权,早期中国地广人稀,缺乏有效控制力,没法关注疆域,夏商都不是疆域国家更像部落联盟,西周开始对疆域管控,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相对而言治理小国更加容易,国家一小,就未必需要多级政府,因此没有地方与中央的关系,治理上信息更畅通,行政更有效。疆域辽阔更可能隐含不同生活方式、不同民族文化、族群差异等,都会挑战大国政治统一治理等可能性与有效性。
秦王朝建立以后郡县制在全国确立,起初对新获得的土地君主任命有能力的官员代为治理而不再分给大夫治理,只是应急。但随着战争爆发,分封制的问题很快凸显出来,首先是必须加强中央集权、强化中央对地方直接有效的政治统治,才能在诸侯国之间激烈的军事竞争中脱颖而出。其次君主原先的大臣实力增强后瓜分或取而代之,如赵魏韩三家分晋。当汉武帝独尊儒术进一步推行意识形态上的中央集权后,汉承秦制终于完成了中国宪制的这一伟大转变。郡县制的特点是各级行政长官均有中央政府以皇帝名义直接任免,封建制的分裂风险大大弱化。
6、羁縻政策与改土归流。中国历代王朝对边陲边疆政策,基本是羁縻,羁,以军事压力控制,縻,以经济利益安抚。在清朝之前,中央政府强调因俗而制,保留当地组织,避免介入部族内部事务,通过悬赏首领,获得柔性,象征性的控制,地方高度自治。诸葛亮平定孟获后,决定不在当地置官、不驻军,对蜀国最有利,是较早一国两制的实践。
7、历史上直到现在,中国人缺乏国家观念,公民概念在他们的日常生活没有意义,只需要社区家园的认同。《马关条约》割让台湾,说是“四万万人齐泪下”,存粹是谭嗣同的夸张,这种愚昧状况,并非道德或智识缺陷,而是中国特定社会组织结构的产物。抗战时期,日本伪军数量超过日本侵略军总数,这些伪军,可以推定几乎出自中国农民,标志现代中国开始的五四运动,参与者有爱国市民、爱国学生、爱国工人、爱国知识分子、爱国工商界人士,何曾听过有爱国农民?
回应 2019-06-30 03: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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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七月 (个人公众号:甜小姐的慢生活)
读这本书的缘由:身边一位法科生给我推荐的,说他的导师认为读懂这本书,三年法学院研究生才没白读。这句话极大地勾起我的好奇心,想看看被法学院教授力荐的书会讲些什么。因此,费时费力地啃完了它。 这本书阅读体验和《枪炮、病菌与钢铁》非常像,虽然两本书涉足领域不同,但作者的洞见、文笔都令人钦佩。 本书论题偏学术,但内容是通俗易懂的。 想读懂这本书,首先要理解“宪制”是什么。“宪制”是一个学术意味很强的词,可...2021-12-17 15:00:09
读这本书的缘由:身边一位法科生给我推荐的,说他的导师认为读懂这本书,三年法学院研究生才没白读。这句话极大地勾起我的好奇心,想看看被法学院教授力荐的书会讲些什么。因此,费时费力地啃完了它。
这本书阅读体验和《枪炮、病菌与钢铁》非常像,虽然两本书涉足领域不同,但作者的洞见、文笔都令人钦佩。
本书论题偏学术,但内容是通俗易懂的。
想读懂这本书,首先要理解“宪制”是什么。“宪制”是一个学术意味很强的词,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制度”。所以,简单概括起来,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些从古至今的制度对于中国的宪制意义。
何为“宪制意义”?作者眼中,那些对一朝一代的政治经济军事的强盛和社会安定不可或缺的制度,就可以说具有宪制意义;若是开风气之先,并为后世延续,则肯定是。 读这本书最大的收获有二:一是深入理解了统一度量衡、修建长城、“书同文”等历史事件更深层次的意义。二是感受到法学人逻辑之严谨、用词之精准,当然也有读者吐槽说这本书长句太多、读起来费劲,但在我看来这算是作者别具一格之处,严谨的文字表达,也有助于我们在“读屏时代”养成一字一句阅读的好习惯。
书中发人深省的话很多,此处引用一段作结尾:“只有进入古代农耕中国的社会和历史语境中才可能理解;不但能评判其利弊,而且可以理解其利弊;只有理解了其利弊,才能切实而不是泛泛地评判其利弊。更重要的是,无论如何评价,我们的视野才有可能因此突然绽开,融入并看到古人以其亲力亲为创造出来的那个宪制实践和理论的世界。”
这段话,对于我们理解过去与当下都有启发。
回应 2021-12-17 15:00:09 -
多摸鱼 (百事可乐不如可口可乐好喝)
不但是农耕中国政治治理唯一可行的宪制,还必须指出,皇帝制从来都不是个人独裁或专制。即便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即便在高度集权强调独断专行的明清,政治统治和治理也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而一直是在组织起来的形成层级的精英官僚的辅佐下实现的。这不仅意味着皇帝本人有时就是,甚至是其中最核心的政治精英之一;更重要的是,从制度上看,皇帝是古代中国精英政治或官僚体制的构成要素,是要件之一。换言之,即便政治上...2021-07-23 13:33:40
不但是农耕中国政治治理唯一可行的宪制,还必须指出,皇帝制从来都不是个人独裁或专制。即便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即便在高度集权强调独断专行的明清,政治统治和治理也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而一直是在组织起来的形成层级的精英官僚的辅佐下实现的。这不仅意味着皇帝本人有时就是,甚至是其中最核心的政治精英之一;更重要的是,从制度上看,皇帝是古代中国精英政治或官僚体制的构成要素,是要件之一。换言之,即便政治上平庸甚至昏庸的皇帝,也是古代中国官僚精英政治有效运转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若无皇权,不围绕皇帝,精英政治就没法组织、运行,政治就会高度不稳定。为什么?最根本的原因是,精英政治只是指出了“劳心者治人”这一政治治理规律,但精英政治本身并非一种宪制,不是一种国家、国家权力以及政府机构的组织形式。历史中国的精英政治一定要求有皇帝作为制度的要件,是基本前提或保障。 这还是与古代中国的原初构成有关。农耕中国由无数家庭、家族和村落这样各自分散孤立的小共同体构成,不构成一个全国性政治经济共同体。这片土地上的这一政治文化格局,令当时所有政治精英首先只是其故乡村落中的精英,即便他们每个人才华杠杠的,但由于生活环境和交通通讯的限制,也没法,没有渠道,转化为全国性政治精英。没有其他通讯工具,他怎么可能获得其他地方的精英和民众的普遍承认?在古代中国,每个政治精英,事实上都必须首先依照国家统一的政治标准选拔获得了晋升,或是以实际行动参与了全国性政治社会实践,获得政治权力中心的关注并以某种方式昭告天下,才可能获得其他地方的认可,并成为这个国家的政治精英。古代中国没有其他超越性的政治、经济组织机构或个人,唯一可能代表整个国家和全社会的只有皇帝,只剩下皇帝;甚至也只有皇帝这个人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并在社会心理上可接受的统治者,抽象的议会或宪法文本都不可能置换皇帝的角色。[908] 在这种条件下,不附着于皇权,不参与皇权,一个人即便素有大志,也不可能成为政治精英,更不可能被接受为全国的政治精英。渭河边直钩垂钓的姜子牙必须等来了周文王,才能成为精英,否则就一渔翁!管仲跟错了人,就进了监狱,但因鲍叔牙举荐,获得公子小白的重用,方得以名满天下!若不是刘备的三顾茅庐,特别是接受了刘备的邀请,就不可能有“诸葛大名垂宇宙”(杜甫诗句)。换言之,只有投身于这个有关整个中国的伟大事业,才可能令一些有才能的读书人从一个乡间才子转变为对这个国家民族有意义的政治精英。在这个意义上,特别是开国皇帝,若是用现代经济学角度看,就是今天通常译为企业家但译为创业者可能更准确的那个entre-preneur;他追求或代表的是治国平天下的这份事业,尽管这是个高风险的事业,常有失败。仅因聪明,一个人成不了中国的政治精英,只因加入了这份治国平天下的事业,他才可能成为中国的政治精英。 不但政治精英需要,而且精英政治也需要,皇帝制。即便分享了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个人品行并不差,甚至很好,但“文吏自爱”自古以来是许多政治文化精英的显著弱点。虽然聪明能干,但他们往往缺乏承担巨大政治风险和责任的勇气。[909]政治事业不全是智力比拼,一定需要政治领袖人物的决断。[910]有时,政治文化精英的自爱可能太过,太注重个人的“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911],常常无法自组织,相互间很难合作和取长补短,共同完成治国平天下的事业。才华、智商和远见卓识,这些好“东西”,也不必然导向精英之间的有效和成功合作;相反,更容易令精英们龙争虎斗,敏感、矫情、激烈、不妥协,因反思能力强而更容易越出本来靠习惯和本能遵守的那些道德底线[912],有你无我,不共戴天。所谓“文人相轻”,所谓“瑜亮情结”,以及“窝里斗”的说法,都是中国人对这类现象的经典概括。也不是没有“管鲍之交”的佳话,但这个佳话本身就止步于,甚或必须止步于(?)[913],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了管仲。一山不容二虎,“既进管仲,[鲍叔牙]以身下之”,之后的历史记录就不再有鲍叔牙什么事了。参透人生的孔子,因此,对道德上优秀的精英(君子)的最佳相相处状态也只要求“和而不同”。[914]这一点在中国历代政治中都不鲜见。典型如孙膑与庞涓,李斯与韩非[915];后世著名的如王安石与司马光,王安石与苏轼以及明万历后的持续党争等等。[916]现代作家圈子中周扬与胡风,周扬与丁玲、冯雪峰[917]等都一再例证了这一点。后世精英读史时也屡屡感叹,只是一旦置身政治,又鲜有迟疑,屡屡会以各种借口和方式复制或续写这种历史。 也并非中国精英的“毛病”。从经验层面看,这更像世界各地政治文化精英自觉且不懈追求的普世价值之一。[918]西方历史上,无论是雅典,还是后来的罗马,其衰落无不——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与其内部无休止的党争内斗有关。[919]卢梭因此无望地认为,如果要想让一国法律“很好地表达公意,最重要的是国家之内不能有派系存在”。[920]但“党争的起因植根于人性之中”,后世美国政治家麦迪逊认为,因此无法消除,除非毁灭自由;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控制精英内斗的后果。[921]尽管如此,甚或恰恰因此,作为精英的麦迪逊本人也没法同另一位同辈精英马歇尔“合作”,而是以决绝的方式留下了为后世法律人激赏的马伯里诉麦迪逊案——以亚当斯/马歇尔为代表的联邦党人与杰弗逊/麦迪逊为代表的共和党人之间,全力且充分运用公职公权追求本党利益,在此案可谓达到了政治艺术的极致![922] 在古代农耕中国,政治精英间的竞争甚至可能更激烈。首先在农业社会,政治精英的出路就没多少选项。不大可能从事商业,商人社会地位太低;士农工商,商人排行最低,俗话历来是“富不如贵”。隋唐甚至明确规定,商人及其子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北宋初年也原则上禁止,极少破例。[923]也不大可能选文学——农业社会就没多少人识字,也不需要多少文字。“独有诗人货难售”[924],写了诗文,估计和今天差不多,也只能给其他诗/文人看,相互欣赏。即便有李白杜甫那水平,如没家产,没人养着,也必须当个官,才能有碗饭吃。更不可能学术——农业社会强调“天不变,道亦不变”,没有那么多具体的问题可研究,除了玄思,瞎琢磨,也没其他条件研究,而且最重要的是,同样当不了一家人的饭。要吃饭,也只能当个乡村私塾先生;即便只是想给人写封家书或是当个账房,在一个人口流动极少的农业社会,这类需求也很少。因此,如果读书人有一分政治文化的天分,最好的出路,能出人头地的,就是学而优则仕,修齐治平;这就需要一个事业,一个可以附着的政治力量。 但如果每个精英都这么想,这个国家也会很危险,这个社会可能并不太平。因为这样的精英太容易(或是被朝廷怀疑)为各地的政治野心家和割据势力利用。淮南王刘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925]并且在各地野心家割据或试图割据的格局下,越是精英参政,越多的精英参政,并不会缓和矛盾,弱化冲突,也许只会增加政治竞争乃至战争的激烈和残酷,生产的会是一种公共恶品(public bads),不是公共善品(public goods);最多也只是智力、才华的相互抵消,与两个聪明律师的对峙一样,不会增加真有价值的社会产出。要避免这种才智的浪费,就需要一个把天下精英都纳入制度的机制,才能避免这种恶性竞争。因此,历史上才会出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样的故事,并成为后世理想的政治家,和政治家的理想。[926]由此也才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年唐太宗看到众多进士参加科举考试时,会高兴地感叹——“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927] 但精英们聚到一起,也不好办。最理想的状态,最平安的时候,也只可能是孔子说的“和而不同”。不说每一个,至少很多精英趋于自视甚高,都想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想一次性获得并垄断政治决策者的终身信任,进入核心圈子——所谓前排就座,成为君主的主要甚或唯一的建言者,至少也是所谓的历史见证者。姜太公、诸葛亮的故事,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也从另一侧面反映了政治精英那种“舍我其谁也”的心理。但自负往往会使精英之间,尤其在和平时期,内斗是常规,合作反倒是例外——想想管仲与鲍叔牙以及蔺相如与廉颇的故事因何成为千古美谈的?!如何促使和保证最起码的合作,确保合作的收益最大限度地超过内斗的消耗,这就成了当时条件下精英政治操作化和制度化的核心问题之一。 说理和论证不可能化解麦迪逊说的根植于人性的这种倾向。第一,不效率,至少许多政治时候需要的是当机立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论证和说理反倒可能引出不良后果甚至灾难。第二,有大量的研究和分析表明,理性的辩论和论证,并不如同人们想象的那样,会趋向达成一致,真实的结果常常趋于激化矛盾。[928]第三,尽管许多中国人有错觉,民主制的决策或化解分歧,其实不是基于理性的说服,不是讲理,而是点人头,“以点人头代替打破人头”。[929]因此在当时社会条件下,唯一务实、和平且有效解决问题的制度措施就是皇帝制。在这种制度下,皇帝是唯一的直接消费者,所有政治精英都全力向皇帝推销自己——“批发”,或是推销自己的某一具体政策主张——零售,由皇帝来选择和决断。这就有了所谓“将将”的问题,由此产生了老庄的“君王南面之术”,需要“法”“术”“势”的结合。 在皇帝制下,皇帝本人可以是精英,但不必是。从制度来看,皇帝的最根本、最重要责任从来也不是让自己成为另一个姜太公或诸葛亮,或更高明,他只是通过自己掌握最后决断权而成为精英的核心,让精英们围绕这个决断权组织起来,成为一支合力,而不是一群只能单打独斗的武林高手;他要促使群体合作来创造一个目标明确有效率的精英政治,而不是让他们一直停留为一群相互矫情“只对真理低头”的政治精英。这就是“将将”,民间说法就是“用人”。用人包括了用和不用,大用和小用,一时冷落、暂时冷藏、永远弃用却还不让别人用,包括只是在某些具体事项上用等;但也包括了允许精英适度争斗,排解排解,但不得过火,不能误了正事,等等。 说皇帝制是精英政治的必备要件,因此,是说精英政治的运转必须有皇帝参与。精英政治运作可以没有某位哪怕天下第一号政治精英,却不能没有皇帝。即便有再多的精英,再多的良策,若没有皇帝和皇权的组织和约束,没有“兼听[后的]独断”[930],就没有精英政治,整个国家的政治还可能脱轨,出现党争,内斗,甚至内战。这就可以从另一层面来理解为什么古人会说国/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主)”[931];也即在确保政治权力有效运转的意义上,同样是“乱莫大于无天子”。这里的“君”或“天子”或“皇帝”都不是某个具体人,而是精英政治的一个制度要素。中国的皇帝制其实是一种官僚政治的组织方式,在很多时候,就是韦伯讨论的理性的政治或法理型的统治[932],非常类似今天说的法治。 最后,政治精英对皇帝往往还有一种微观层面的制度依赖。就政治的特点而言,即便有法治的稳定性,甚至在采取了文官制度、区分了政务官和事务官的现代国家,为保证政策法律与时俱进,并有效贯彻落实,政治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也必须是,“一朝天子一朝臣”。[933]历史上一旦出现“X朝元老”现象,若不是皇权偏弱,就一定是因种种原因皇帝更替过于频繁。在皇帝之下,子继父业,一般每代皇帝会大约在位20年上下,甚至更久,这就令皇帝制比任期最长的定期民主选举制[934]也更为稳定,这会为已进入体制内的绝大多数精英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制度期待。 这个期待对于政治精英非常重要。在现代民主制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对担任政务官的政治精英不是大问题。政权更替后,上届政府的精英完全可以进入商界、学界,或是以其他方式继续参与政治。但对于古代中国进入官僚阶层的绝大多数政治精英来说,一旦从政,除非告老还乡,持续从政就成为其从政的目标,若是家中没有五斗米他就必须为那五斗米的俸禄折腰,即便真的不开心,也只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也不是他们自轻自贱,而是因为他们的人力资本/技能是专用的,没法或太难转移到其他职业中,转移了就无法保证自己和家庭相对稳定优越的生活,当时社会就没有其他职业来接受这些政治精英的转岗。非常有限的市场,加之人力资本的专用性,就使得——极少数精英自信皇帝更替会令自己飞黄腾达者除外——绝大多数政治精英趋于保守,不希望皇帝更替频繁,不希望政治体制或政策变动太大。 这种源自渴望预期稳定的保守未必不利于古代中国。从经济学基本原理来看,即从“有恒产者有恒心”的原理来看,稳定的预期会促使政治精英有长远安排,依据韦伯的理论,就会促使他们的行为和政治都更理性,更负责任,更少机会主义。[935]就此而言,当其他条件不变时,可以预期,历史上也有不少证据表明,长期稳定的皇帝制/君主制反倒比民主制更能促成精英政治。民主制不但容易产生不利于精英的反智主义——想想桀骜不驯的精英苏格拉底是怎么死的!而且,民主政治的频繁更迭也趋于激发政治机会主义,有时甚至可能导致政治流氓化。这其中的道理,孔子早就指出了:正直的政治精英一定是“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936]政治预期不稳定和高风险逼退的往往是更为正派体面的政治精英,推出的更多是卑劣、敢冒险且不择手段的政治野心家——这也就是“乱世枭雄”说法背后的道理。 这就再次表明在中国古代的精英政治中,尽管皇帝一定会附着于某个人,但这个职位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因素。它是中国古代精英政治的构成性要素。 引自 精英政治的要件 回应 2021-07-23 13:33:40 -
霍姆斯说,就实践而言,人注定是地方性的。 艾略特在《救生岩》中告诫:不是划的漂亮,而是向前划,水手们。 p53从所有这些重要机构人员组成数字中,感到的不是这些政治家和立法者对雅典公民的信任,而是雅典公民相互间的深刻不信任。由于缺乏政治信任,城邦只能以绝对平均主义乃至随机抽签,以及每人执政一天的方式来解决参政问题 恩格斯指出,在中世纪的混乱中,王权是进步的因素,代表了秩序。 历史问题的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视...
2021-03-13 16:40:50
霍姆斯说,就实践而言,人注定是地方性的。
艾略特在《救生岩》中告诫:不是划的漂亮,而是向前划,水手们。
p53从所有这些重要机构人员组成数字中,感到的不是这些政治家和立法者对雅典公民的信任,而是雅典公民相互间的深刻不信任。由于缺乏政治信任,城邦只能以绝对平均主义乃至随机抽签,以及每人执政一天的方式来解决参政问题
恩格斯指出,在中世纪的混乱中,王权是进步的因素,代表了秩序。
历史问题的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视角问题,不取决于历史的本质,而取决于人们视线投注所关注的问题。
齐家有别于以婚姻生育为中心的家庭问题,是传统的农耕中国最基层村落组织的组织建构和秩序维系问题,也就是今天的基层政权建设问题。家族或大或小,是多种自然和社会力量共同塑造和裁剪的。
兄良弟悌父父子子之类儒家的原则性规范从来出发点不是为了个人,而是集体,或者说村落的利益默认这个集体好了,个人才会好。包括男女大防、入赘以保持村落单姓制度惯性等策略考虑的皆是制度收益
齐家不是治国的铺垫,治国也并非齐家的自然拓展。齐家问题不是一个社会学问题,不仅仅有关村落生活共同体的构成,更有关社会秩序的维系,也有关国家底层制度的建立,是政治学和法学问题。
p212在孟德斯鸠看来,罗马法是用来造就一个伟大民族的,却不能用来统治这个伟大民族。
p266评判宪制的标准不在于它是否永生并因此普世,而是在特定历史时段,在当时的经济社会条件约束下,这个制度是否充分利用了当时可能利用的和想象的一切资源,促成了一个国家尤其是大国的发生和长成,并且只有它在那里,无可替代。
p276度量衡分别是长短,容积和重量。井田制追求的其实是机会平等,而非结果平等
p289波斯纳说,了解道德理论更可能导致文化人行为起来比受教育少的人更缺乏道德。道德反思事实上从根本上削弱了道德行动的能力。
p301虽然无法精确开展测度和统计,但各朝代依然坚持统计,作为税收基本依据,其最大收益在于避免制度倒退——政治治理的野蛮暴虐专断和恣意。
p331从国家治理角度来看,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些做法是否没有弊端,全是收益,而是一,总体而言,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二,在当时条件下,这是否无可替代乃至是必要之法?三,放在历史发展中看这些努力对于人类来说是否有益和必要的尝试。
p339愿意讲并能讲清道理固然是理性,但政治理性的要点从来都不是讲道理,不是说服人,而是审时度势做成事。
所谓制度就是按一定原则组织起来的众多具体人的分工协同合作。
p439基于皇家统一考试的科举实质不只是国家的人才汲取,而是人才汲取的全国性综合和平衡,关系到地域代表和政治参与。
p448卢梭《社会契约论》说,一般来说,民主政府适宜于小国,贵族政府就适宜于中等国家,而君王政府则适宜于大国。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说,如果从自然特质来说,小国宜于共和政体,中等国宜于君主治理,大帝国宜于由专制君主治理。
p479要理解中国皇帝,至于西方君主制的不同,最关键的不是谁是主权者或理论上谁最后拍板,而是有货,没有政治精英组成了官僚体制幅度。正统和血统,在中西社会都被用作强化和支持政权合法性和稳定,但血统是用生物特性来支持政治合法性,是本质主义,也是法条主义传统。正统则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正当化,首先源自成功并被最终获得认可的革命,是在实践中形成的政治常规,是制度的沉淀成本,是由此带来的对各相关利益方的便利和安全,是历史建构主义的,中国历代政治统治的正当性都不主要来自血统。
p513隋唐时期不许商人子弟参加科举考试,宋初也只破例允许特别优秀的商人子弟参考。不是出于恶意,只为切断富与贵的关系。与今天中国不允许或限制领导干部亲属经商,在逻辑上是一致的。
p523权利永远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所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真实的权利永远具体,并非订一份宪章,发一个宣言或者来一番思考本身就可能提供或改变的。
需要是创造之母。功能主义和实用主义制度理论是对眼下更为流行的唯心主义和道德主义宪制理论的反动。
p545宪制/政体现实可行合理,回答的问题其实是如何好好活着——一个底线提问,而不是你幸福吗这种无上限的问题。宪制本身是实在的,是务实的,是让人们有大致稳定的基本预期,是客体式存在的,仅有实用意义,本身没有道德上的价值差异。
霍姆斯:一页历史抵过成卷理论
回应 2021-03-13 16:40: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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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论提出了十分深刻的问题。 | 来自头像叫大白梨 | 2020-12-14 21:28:24 |
34 有用 惟文字间 2018-03-22 12:24:17
溜须之嫌。
10 有用 苍庐 2018-07-27 11:48:25
“本土资源”学派的代表作,副标题:《帝制中国为什么是对的》。从理论而言,糅合魏复古、费孝通、施密特等人的理论,如果文风能凝练点,删减废话,篇幅缩减到一半,是不错的知识普及书。从史料而言,这种把常用史料和常见历史段子拿出来秀一遍的风格,有什么资格嘲笑其它宪法学家。
11 有用 程灵胡 2018-01-28 08:39:40
“一页历史抵过成卷理论。”非常棒的书(因为契合当下的恰好的一些想法,甚至拔高了),至少从我目前的视角看(外行)。一部致力于打破学科界限和框架,打破思维死角(不完全可能)的书,引用的著作许多也mark了。许多文学引用甚至有“过解”的趣味。
51 有用 拙棘ultra 2019-09-15 22:38:44
结合雍正王朝、康熙大帝、汉武大帝、“三大战役”以及九年制义务教育历史教材中史料和立场的跨时间、跨区域单角度分析。违背最基本社会科学相关性(因果)解释准则的目的论、功能论推断教学现场。为了本书文字中体现出的作者真诚的内心可能遭受过的曾经的欺骗与恶意进而导致他对法律乃至整个人类文字与言辞之虚伪的蔑视和嘲讽所透漏出人生的悲凉加一星!
12 有用 柴猫猫 2018-04-15 22:52:45
这文笔,硬生生读出了汉译的感觉
0 有用 老姚 2022-05-08 11:23:56
此书叙事宏大,试图从宗法伦理、军事制度、行政区划、度量衡、经济模式、语言文字、科举制乃至皇帝全方位剖析中国的宪制问题。理论性较强,不是那么好读,我也是断断续续看了一年多才看完,能啃下来还是颇有收获的。
0 有用 WHT 2022-05-02 22:53:38
言之成理
0 有用 村口王师傅 2022-05-02 11:12:19
这书其实写挺好的,至少从我一个法学专业(非历史专业)的视角来看。很多观点作者也说了,是一家之言的尝试,自行说理也堪可自洽。所以书好不好,真的要自己读了才知道。
0 有用 铁腕小甜甜 2022-04-25 02:59:27
居然忘记标记了……当年给过我极大启发的一本书
0 有用 Monsieur Xu 2022-04-23 21:28:47
高山仰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