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 · · · · ·
《卡夫卡是谁》由牛津大学圣约翰学院研究员里奇•罗伯逊撰写,以当代视角和易于理解的方式刻画出了一位独具魅力的作家。著名作家残雪作序推荐。
本书概述了卡夫卡波折四起的生活,细致分析了他的写作技巧以及他是如何反映现代主题的——比如文化中身体的地位,机构对人的压迫,尼采宣布“上帝死了”之后宗教的发展前景。本书以现代视角和易于理解的方式刻画出了一位独具魅力的作家,向我们展示了该如何阅读和理解卡夫卡那些令人迷惑的和引人入胜的作品。
这位作家(指卡夫卡)具有水晶般的、明丽的境界。因为他身兼天使与恶魔二职,熟悉艺术中的分身法,他才能将那种境界描绘得让人信服。
——作家 残雪
作者简介 · · · · · ·
里奇•罗伯逊,牛津大学德语教授,圣约翰学院研究员。著述多围绕卡夫卡、海涅和托马斯•曼而展开。曾为《牛津世界经典》和《企鹅经典书系》翻译过一些18世纪和19世纪的德国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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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摘录 · · · · · · ( 全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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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bove examples also illustrate Kafka’s humour, something for which he receives too little credit. Sometimes, as here, his humour consists in the exposure of self-serving illogic. Sometimes it circles around a paradox, as in the description of the indescribable Bucephalus. Kafka’s love of paradox often issues in wit; most devastatingly, on his deathbed he asked for euthanasia, saying: ‘If you don’t kill me, you’re a murderer.’ Sometimes Kafka exploits the figure of regress, as when the Village Mayor asserts that not only are the authorities monitored, the authorities do nothing but monitor one another; or in the diary entry in which Kafka, feeling he has to build up his life from the beginning, compares himself to a theatre director: However, Humor (humour) in German denotes neither com...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Reading Kafka -
In Kafka’s case, however, this physical activity does not indicate an untroubled acceptance of his body. It is one side of a deep ambivalence. The other side finds expression in constant complaints in his diary about his thin, unhealthy body, which he fears is too long for his weak heart to be able to pump blood through it. Some alarming diary entries imagine a hideous punishment being inflicted on his body. Thus on 4 May 1913 he compulsively imagines the kind of circular blade that cuts meat into strips rapidly slicing into his body. A letter he wrote to Milena in September 1920 is illustrated with a picture of a man tied by his hands and feet to two poles which are being moved so as to tear him apart. If for Kafka the body is capable of redemption through healthy living, it is also the s... (查看原文) —— 引自章节:Bod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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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是谁-牛津通识读本的书评 · · · · · · ( 全部 16 条 )

曾艳兵:卡夫卡:形象旅行

卡夫卡是谁 每章笔记

评《卡夫卡是谁-牛津通识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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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s (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
承认卡夫卡作为一个宗教思想者的重要地位是必须的,但是也会产生误导。他的宗教思想虽然前后一致,但是缺乏系统性。和克尔凯郭尔的一样,他没有打算建立一套系统的思想——系统的思想能给人一个思想完整的假象,却失去了和个别的实际经验的联系。因此,他选择了格言这样不系统的形式。重要的是,卡夫卡的宗教思想与其作为小说家的想象活动紧密结合在一起。这当然不是说可以把他的小说作品当作抽象思想的寓言式表达来读。卡夫卡...2014-12-08 21:05 2人喜欢
承认卡夫卡作为一个宗教思想者的重要地位是必须的,但是也会产生误导。他的宗教思想虽然前后一致,但是缺乏系统性。和克尔凯郭尔的一样,他没有打算建立一套系统的思想——系统的思想能给人一个思想完整的假象,却失去了和个别的实际经验的联系。因此,他选择了格言这样不系统的形式。重要的是,卡夫卡的宗教思想与其作为小说家的想象活动紧密结合在一起。这当然不是说可以把他的小说作品当作抽象思想的寓言式表达来读。卡夫卡的意象不是为表达既有概念。更应该说,他的格言和小说都重在探讨。它们探讨的情境和主题是宗教经验的部分原型:犯罪、绝望、审判、希望、救赎、爱。其探讨的方式,靠的是一种意象式思维,它和概念式思维一样都必须严谨、严格。它遵循的是想象的逻辑,既引起读者思考,又激发他们的情感。这也许就是它们魅力的源泉,以及卡夫卡的小说——生动而又抽象得古怪,费脑筋但有不至于引发枯燥的脑力劳动——好几十年来一直为无数读者乐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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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简单直接的人出现,他不会说“人们必须接受现实…”而是说“不管世界什么样子,我都要保留点个人想法,而不会按照世人的愿望改变自己”。这话一说出口,存在就彻底改变了。就像通话故事里一样,只一句话。魔力笼罩了一百年的城堡,大门訇然洞开,一切都生动活跃起来。于是,存在引起了全部的注意。
2019-08-12 08:06 1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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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1月,他在一家山区旅馆登记住宿时,发现里面的工作人员因为看错他的预订记录而把他的名字写成了“Josef K[afka]”。“我是该让他们纠正过来呢,还是让他们把我纠正过来呢?”他在日记里问道。 《致父亲的信》:卡夫卡敏锐地分辨出他在父子关系中所处的两难境地。他指责父亲冀望他娶妻结婚,却把他的性格塑造得不能结婚。 毫无疑问,卡夫卡的想象里确实有同性爱的一面。 性虽然有其肮脏之处,但也能表达爱和自我迷失。卡夫...
2014-02-14 10:04 1人喜欢
1922年1月,他在一家山区旅馆登记住宿时,发现里面的工作人员因为看错他的预订记录而把他的名字写成了“Josef K[afka]”。“我是该让他们纠正过来呢,还是让他们把我纠正过来呢?”他在日记里问道。 《致父亲的信》:卡夫卡敏锐地分辨出他在父子关系中所处的两难境地。他指责父亲冀望他娶妻结婚,却把他的性格塑造得不能结婚。 毫无疑问,卡夫卡的想象里确实有同性爱的一面。 性虽然有其肮脏之处,但也能表达爱和自我迷失。卡夫卡曾对密伦娜说:他的性欲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流浪的犹太人”:“糊里糊涂地被吸引,然后在一个毫无意义的肮脏世界里糊里糊涂地流浪。”他还说性“有点像人类堕落前在乐园里呼吸的空气”。 我没有文学兴趣,我就是由文学组成的。其他什么都不是,也不可能是。 文学上的血亲,他说有福楼拜、陀思妥耶夫斯基、克莱斯特和格里尔帕策。 西奥多·阿多诺写道:卡夫卡的小说读起来像伴着无声电影的文本。读者所了解的一样是有限的。中心人物对其处境所知甚少,我们读者了解的一样也不多,因此和他一样地迷惘。 很多年前,罗兰·巴特宣称现代文学是作者的文本,早前的文学则是读者的文本。借此,他将现代文学与早前的文学区别开来。巴特所说的“读者的文本”,意思是指针对它业已有一个权威的阐释存在,只等着读者接受这个阐释就可以了,“作者的文本”则没有确定的阐释,它邀请读者积极参与进来以使文本有意义。巴特的这一区分方法是顺着布莱希特的思想变化而来。布莱希特主张:他之前的所有戏剧都是“美食式的”,它的要求就是观众坐在那里,在情思恍惚中被动地消费戏剧;他自己的戏剧则要求观众积极投入进来,观众应该有所批判,甚至被激怒。 《沉思录》里的短文更多的是勾起一种情绪,而不是讲故事。卡夫卡的任务,就是要给这种不确定性一个叙述性的等同体 在卡夫卡的作品里,现实以一系列暗示、影射的形式出现,它们让文本表面上支离破碎,实则提醒我们:任何文学样式都只是表现现实的一种方式,它是临时的、不完备的...在《判决》中,卡夫卡违背了读者的期待,即文本与现实之间有稳定的关系,还有文本会通篇遵循同一个文学样式。 现实主义预设的前提是对现实的面目有一致看法。尽管如乔治·艾略特在《米德尔马奇》中所云,看待现实的立足点总是“相同的自我中心,从这个中心出发,光与影必定总是有一定区别的”,对可见世界的性质依然会有个共识存在。在卡夫卡的作品里,这个共识已经消失,看法本身倒出现问题了。这里不再有什么稳定可靠的现实可以让现实主义文本为之提供一个窗口,只有不同版本的现实,且这些版本可能极不充分或者极为错误,而叙述的焦点就集中于主人公的意识以及他或她如何努力去理解这个世界。 难就难在世界不是静止的,它就像陀螺一样时刻在运动,不会停下来等哲学家去仔细打量它。如果让世界停下来——就像哲学家让陀螺停下来那样,它就不再告诉我们什么。所以哲学家永远得不到他所要寻求的知识,结果被小孩们撵走了,而这些小孩们在玩闹叫嚷之时比他更接近时刻变化的生活。 卡夫卡知道他的姓的意思是“穴乌”(捷克语kavka),因此他使用了许多暗语,来指穴乌、乌鸦、渡鸦等。 最让人忍俊不禁的话是他临死前要求安乐死时说的:“如果你不让我死的话,你就是凶手。” 许多卡夫卡的同时代人反对19世纪的一个倾向,即用一层层的衣服将身体裹藏起来,用紧身衣服扭曲身体的形状。他们提倡大方、坦然地接受裸体,把它当成真实、自然的东西。 停食使人们脱开了平常的、生命吞噬生命的野蛮世界。...,卡夫卡站在了苦行僧般的绝食者一边,将绝食者的自甘饥饿与那些食肉者依然故我的食欲进行对照。 卡夫卡笔下的那些主人公——通常是繁忙的职业人士——身上被压抑的肉体需要和性欲以恐怖或者令人作呕的形式表现出来,格列高尔的昆虫外形只是其中最极端的例子。 读读卡夫卡后来的故事和格言,人们有时候会感到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拉回到古代的基督教神秘主义者、犹太神秘主义者与殉道者的世界。《一个生命》排斥肉体,这也许可以让我们想起当初诺斯替派教徒所持有的观念:肉体属于可憎的、可鄙的感官世界,而感官世界是恶魔造出来的,目的是让人类疏远善神所掌管的遥远得难以想象的纯洁王国。 他之所以接受,部分原因在于法院就是一个机构,他本能地知道在机构权威面前该如何反应。阿尔都塞提供了一个例子可以说明刚刚提到的接受权威的情形:当我们听到“喂,那谁”之后会马上转身,尽管发话者并没有直呼其名,我们承认了自己就是被叫唤的对象。也就是说,个体置身于一个社会、意识形态系统中,甘受别人的“质问”(阿尔都塞所用的词)。 卡夫卡表现现代职业人士的优点和弱点的方式,与当时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对现代职业人士的分析很接近。韦伯对“资本主义精神”的起源做了探究,认为其中包括谨慎、理性、长期的计划,而不是仓促的积累或鲁莽的投机。他在这种观念与早期新教所灌输的行为方式之间找到了“有选择的亲缘关系”,因为当时新教排斥一切不可思议的拯救方式,恳求信徒们努力工作,在他们心里埋下希望:现世的成功将证明上帝的恩泽。 然而,韦伯担心,如此模式下的自我正在被改造成“官僚化的人”,依赖于一个外在提供的秩序,而不能独立自主地、有原则地做出决定。这一说法适用于约瑟夫·K.。 卡夫卡对官僚体制的描绘,抓住了现代社会机构的另一个特征:它们的管理者是看不见的。现代社会之前的机构靠仪式来确立其权威...卡夫卡明白,在现代文明世界里,暴力被赶到了警察局的密室与监狱里,或者距离欧洲很远的殖民地里。 卡夫卡摘抄了克尔凯郭尔的一句话,这句话可以与弗洛伊德挂起钩来:“没有人既能有真正的精神生活,又能同时保持身心绝对健康。” 集中精力工作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人,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得到合理性证明。在这个人身上,存在与意识和谐共处。这样的人,和那个让福楼拜嫉妒的家庭一样,“活得很实在”。 相信“不可毁灭之物”不是表现在思想上,而是表现在行动上。“相信意味着将自己身上的不可毁灭之物释放出来,或者应该说释放自我,或者更应该说变得不可毁灭,又或者应该说存在。” 没有必要有基督这样的中保在上帝和人之间调停。卡夫卡所说的非个人的神性,即不可毁灭之物,潜藏于每一个人身上。人类的任务,就是要与该不朽的本质建立联系,而当人人都建立了联系,人生就美化改观了。所以,苦难作为实现上述目标的途径,是必需的、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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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_Fathom (You Be Good, I Love You.)
他强调并闻发了一个见解:教养孩子这件事,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交给父母来做。他解释道,父母之爱是种自私的表现。家长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儿女身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影响、约束他们。因此,他们采取的教育方法不外两种:专制和奴役。 出于自私,家长们教育孩子就是这两种方式:所有意义上的专制和奴役。专制可以显得很温情(比如“你必须相信我,我是你妈妈”),而奴役也可以显得很自豪(比如“你是我儿子,...2020-11-21 13:13
他强调并闻发了一个见解:教养孩子这件事,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交给父母来做。他解释道,父母之爱是种自私的表现。家长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儿女身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影响、约束他们。因此,他们采取的教育方法不外两种:专制和奴役。 引自 4 社会机构 出于自私,家长们教育孩子就是这两种方式:所有意义上的专制和奴役。专制可以显得很温情(比如“你必须相信我,我是你妈妈”),而奴役也可以显得很自豪(比如“你是我儿子,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救星”)。但是,两种方式都很可怕,两种都是反教育的方式,目的都是踩住孩子,压制他们,不让他们发展。
马克斯·韦伯 论职业人士
内心世界的禁欲主义有诸多明显的后果,这些后果是其他任何一个宗教中都没有的。这个宗教对信徒的要求不是像僧人那样独身,而是避免一切淫乐;不是固穷,而是消除一切游手好闲,不再剥削、享用不劳而获的财富与收入,避免一切封建主义的夸富取乐;不是修道院里过的那种身如槁木、心似寒灰般的禁欲生活,而是谨慎的、受理性控制的生活,避免贪恋尘世之繁华、艺术或者一己之情绪和情感。该禁欲主义有着明确、统一的目标,即严格约束行为,并使之有条不紊。其典型代表是“行业人士”或“职业人士”,其独特结果是社会关系可以理性地组织起来。
阿玛丽亚抗拒索尔蒂尼占有她,这确实算得上一个有尊严的自我肯定之举。但是,要是她反抗权威却导致她身陷于权力结构中逃脱不了的话,她的反抗就枉费了。一如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所云:“和龙斗争的人,自己也变成了龙。” 引自 4 社会机构 卡夫卡想象能有这样一个社会:这里的人们不会像他的家人对他那样,把对文学的专注视为性情古怪的标志,而是把对文学的热爱遍及国之全民;在这里,伟大作家的权威不会像歌德那样阻碍文学的进一步发展——因为在卡夫卡看来,歌德挡住了德国文学的发展道路。
终极之事
犹太教,克尔凯郭尔
你有没有觉得——主要就是这里——在你和某个遥不可及,似乎没有极限而能让你感到安慰的高深的东西之间有着绵绵不绝的联系?常常有这感觉的人,就不用像迷路的小狗一样四处乱跑,默不作声,哀怜地看着四周。他就不会想跳进坟墓里面,把坟墓当成温暖的睡袋,把活着当作寒冷的冬夜。当他爬楼梯上办公室时,他就不用觉得自己同时在从楼梯上面一级一级飞快地滚下来,在模糊的光线中颤抖,在飞快的运动中旋转,不耐烦地摇着头。 引自 5 终极之事 这段话精彩地表现了生存的不安全感。类似地,卡夫卡写作的需要给他的存在提供了合理性证明,所以具有存在与宗教层面的意义。
在给布罗德的一封信中,卡夫卡摘抄了克尔凯郭尔的一句话,这句话可以与弗洛伊德挂起钩来:“没有人既能有真正的精神生活,又能同时保持身心绝对健康。”
密伦娜曾对卡夫卡的不安全感表示困惑,卡夫卡回答说: 不妨称之为生病吧,这样好理解点。心理分析者号称已经发现了许多种症状,它是其中之一。我不觉得它是病,我认为,说心理分析有治疗作用是个不可救药的错误。这种种所谓的疾病,不论看起来有多么难过,其实是信念的问题。因为这个信念,正在忍受痛苦的人仿佛回到了母体,精神上有了慰藉。 引自 5 终极之事 他又说道:一旦这般寻找慰藉的努力有了真正的基础,也不应该把这样的努力视为人们生活的偶然特征,而应该视为人性的一部分,因此它们并不是什么能“治愈”的东西。
对卡夫卡来说,和菲莉斯结婚让他感到为难,这一为难处境具有典型性,体现了被同化的、世俗化了的西部犹太人所处的精神蒙昧状态。卡夫卡彻底全面地思考人类生活的精神基础的目的,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所属的那个社会群体。
人们不能了解真实并同时成为真实。
“世事无非两类:真实与谎言。真实没有分身术,所以真实不能认识自身。任何人试图要认识真实,他必定是个假象。”对卡夫卡来说,思考生活注定带有欺骗性。部分原因在于,世界的表象是模棱两可的。 引自 5 终极之事 与世界的斗争更是一场与性欲的斗争。灵魂是永恒的。
“不能认识自己?那就毁灭自己吧!”——然后,只有把腰弯得够低时,才能听到关键的部分:“这样才能变为真正的自己。”卡夫卡要求人们积极地毁灭自身。人们必须死去,但不是肉体上的死亡。“我们靠死亡得到拯救,但不是简单地死掉。相反,人们必须经过灵魂的死亡。 引自 5 终极之事 我们的生活只是过渡。
“合理性证明” → 生活需要一个基础,即与自身之外的东西之间建立的关系(各人自己的上帝?),相信某个“不可毁灭之物”
叔本华:生命消亡了,但是显现于生命当中的生命原则不会随之消亡。因此,所有人都必定会有这种感觉:他身上有着绝对永存不朽、不可毁灭的东西。—— “意志”
喀巴拉哲学中的一种精神复生
重要的是,卡夫卡的宗教思想与其作为小说作家的想象活动紧密结合在一起。这当然不是说可以把他的小说作品当作抽象思想的寓言式表达来读。卡夫卡的意象不是为表达既有的概念。更应该说,他的格言和他的小说都重在探讨。它们探讨的情境和主题是宗教经验的部分原型:犯罪、绝望、审判、希望、救赎、爱情。其探讨的方式,靠的是一种意象式思维,它和概念式思维一样都必须严谨、严格。它遵循的是想象的逻辑,既引起读者思考,又激发他们的情感。这也许就是它们魅力的源泉。 引自 5 终极之事 回应 2020-11-21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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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卡夫卡的意象不是为表达既有的概念。更应该说,他的格言和他的小说都重在探讨。它们探讨的情境和主题是宗教经验的部分原型:犯罪、绝望、审判、希望、救赎、爱情。其探讨的方式,靠的是一种意象式思维,它和概念式思维一样都必须严谨、严格。它遵循的是想象的逻辑,既引起读者思考,又激发他们的情感。这也许就是它们魅力的源泉,以及卡夫卡的小说——生动而又抽象得古怪,费脑筋而又不至于引发枯燥的脑力劳动——好几十年以...
2016-01-22 20:38
1、卡夫卡的意象不是为表达既有的概念。更应该说,他的格言和他的小说都重在探讨。它们探讨的情境和主题是宗教经验的部分原型:犯罪、绝望、审判、希望、救赎、爱情。其探讨的方式,靠的是一种意象式思维,它和概念式思维一样都必须严谨、严格。它遵循的是想象的逻辑,既引起读者思考,又激发他们的情感。这也许就是它们魅力的源泉,以及卡夫卡的小说——生动而又抽象得古怪,费脑筋而又不至于引发枯燥的脑力劳动——好几十年以来一直为无数读者乐道的原因。 2、系统的思想能给人一个思想完整的假象,却失去了和个别的实际经验的联系。因此,他选择了格言这样不系统的形式。重要的是,卡夫卡的宗教思想与其作为小说作家的想象活动紧密结合在一起。 3、系统的思想能给人一个思想完整的假象,却失去了和个别的实际经验的联系。因此,他选择了格言这样不系统的形式。 4、结果表明,K.的探寻对他自己和别人都有毁灭性的后果。它破坏了在村庄中寻求一个位置的可能性——不论那是一个多么边缘、多么不可靠的位置,它毁了他与弗里达的关系。因此,他想过普通日常生活的机会也彻底毁了,而普通的日常生活,不需要由城堡的官方准许就可以臻于实在(即福楼拜所说的“活得很实在”)。 5、结果表明,K.的探寻对他自己和别人都有毁灭性的后果。它破坏了在村庄中寻求一个位置的可能性——不论那是一个多么边缘、多么不可靠的位置,它毁了他与弗里达的关系。 6、情况不是一些基督徒们想的那样:我们在这个世界受难,到了另一个世界会被酬以相当程度的幸福。而是说,让我们在这个世界受难的精神潜能,在另一个世界能得到释放,从而让我们幸福。 7、苦难是这个世界的正面因素,实际上它是这个世界与正面事物之间唯一的联系物。只有在这个世界,苦难才叫苦难。这意思不是说,好像那些在这个世界受难的人,到别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受难就变得高贵了。而是说,在这个世界叫作苦难,到另一个世界它不会改变,只不过摆脱了其反面,成了极乐。 8、卡夫卡相对地看待基督受难。每个人都有责任承担耶稣的角色,来替其他人分担苦难。 9、所有哲学家都认为人身上形而上的、不可毁灭的、永恒的元素在思想里面,他们全错了。它只在意志里面,意志和思想迥然不同,它本身就有独创力。意志本身是决定因素,是整个现象的核心,因此它不受现象(时间属于它)的各种形式的束缚,因此也是不可毁灭的。这样一来,意识当然会跟死亡一起失去,但是产生、维持意识的东西不会失去。生命消亡了,但是显现于生命当中的生命原则不会随之消亡。因此,所有人都必定会有这种感觉:他身上有着绝对永存不朽、不可毁灭的东西。 10、我们周遭的所有苦难,我们必须忍受。基督为人类受苦了,但是人类必须为基督受苦。我们并非共有同一个躯体,但有着同样的成长过程,它带领我们度过所有的,这种或那种形式的苦痛。儿童在成长中经历人生的各个阶段直到年老死去,而且向往也罢畏惧也罢,每一个阶段在上一个阶段看来几乎都是达不到的。与此相似,我们和所有其他同类一起,在成长中经历这个世界的各种苦难,而且与人类的关系和与我们自己的关系一样深。这种情况下,正义没有容身之地,但是也不容许畏惧苦难,或者将苦难理解成什么好处。 11、作者威廉·詹姆斯借用一个天主教作者的看法,将人分成一次生成的和两次生成的。少数人属于后者,他们与自身之外的东西有着联系,并为此而忧心忡忡。前者不喜欢反思,不复杂,大多数满足于自己的生活。对卡夫卡来说,两类人其实是殊途同归于存在这个目标,不过像他这样两次生成的人,路途长得多也艰苦得多,而另一种人已经“活得很实在”了。 12、相信“不可毁灭之物”不是表现在思想上,而是表现在行动上。“相信意味着将自己身上的不可毁灭之物释放出来,或者应该说释放自我,或者更应该说变得不可毁灭,又或者应该说存在。”它在意识与存在之间搭起桥梁。它也使卡夫卡毫不费力就能克服一个让许多思考宗教的人都担心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一个事实:大多数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去思考宗教。 13、若没有对某个不可毁灭的东西的持久信任,人就没法活下去,即使一直对信任本身以及不可毁灭的东西一无所知也没有关系。这种隐蔽情形的可能表现之一是相信各人自己的上帝。 14、卡夫卡另有格言探讨了合理性证明的基础。它依靠信仰:不是有意识的相信,而是信任,是无意识的信念,它渗透到人的整个存在。 15、按照卡夫卡的概念,合理性证明靠的不是外人之力,而是来自人们自己在世间的努力。人们不能有意识地寻求证明: 看起来,他好像就是为了自己吃饭穿衣等等而工作,这都没有关系。因为跟着每一口看得见的粮食,他还能得到一口看不见的;跟着每一件看得见的衣裳,他还得到一件看不见的。那就是每个人的证明。 16、只有精神世界,此外别无所有。我们所说的声色世界是精神[世界]的恶,我们所说的恶,只是我们永恒发展过程中瞬间的要求。 17、人们的座右铭应该是:“不能认识自己?那就毁灭自己吧!”——然后,只有把腰弯得够低时,才能听到关键的部分:“这样才能变为真正的自己。” 18、有种生活,你必须与它做斗争。女人——更直截了当点,或许应该说是婚姻——是这种生活的代表。这个世界诱惑你的手段,与证明这个世界只是个过渡的标志,两者是相同的。情况确实如此,因为只有这样,世界才能诱惑我们,这符合实际。讨厌的是,等到我们被诱惑了,我们就忘记了证明物。所以,实际上是好的东西把我们带坏了,女人的凝视诱使我们上了她的床。 19、世事无非两类:真实与谎言。真实没有分身术,所以真实不能认识自身。任何人试图要认识真实,他必定是[个]假象。”对卡夫卡来说,思考生活注定带有欺骗性。部分原因在于,世界的表象是模棱两可的。“欣喜若狂的人,溺水快死的人,他们都举起手来”:同样的手势可能表示相反的意思。“一切都是欺骗。” 20、世事无非两类:真实与谎言。真实没有分身术,所以真实不能认识自身。任何人试图要认识真实,他必定是个假象。” 21、当危机达到顶点,希望或许能出现,如另一格言说的:“真正的对手让你充满无限的勇气。” 22、卡夫卡彻底全面地思考人类生活的精神基础的目的,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所属的那个社会群体。在祖劳时所做笔记中的格言,构成了一部前后连贯的宗教沉思录,生动、充满机锋,同时往往妙趣横生、无限发人深省。 23、你有没有觉得——主要就是这里——在你和某个遥不可及,似乎没有极限而能让你感到安慰的高深的东西之间有着绵绵不绝的联系?常常有这感觉的人,就不用像迷路的小狗一样四处乱跑,默不作声,哀怜地看着四周。他就不会想跳进坟墓里面,把坟墓当成温暖的睡袋,把活着当作寒冷的冬夜。当他爬楼梯上办公室时,他就不用觉得自己同时在从楼梯上面一级一级飞快地滚下来,在模糊的光线中颤抖,在飞快的运动中旋转,不耐烦地摇着头。 24、一个简单直接的人出现,他不会说“人们必须接受现实……”而是说“不管世界什么样子,我都要保留点个人想法,而不会按照世人的愿望改变自己”。这话一说出口,存在就彻底改变了。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只一句话,魔力笼罩了一百年的城堡,大门訇然洞开,一切都生动活跃起来。于是,存在引起了全部的注意。 25、克尔凯郭尔感兴趣的问题是:宗教生活何以不仅超越了道德伦理生活,而且还可能与之相抵触。人们在侍奉上帝时做的事情可能彻底违背道德。 26、虽然耶稣为人们提供了有价值的启示,但是只有天生高贵的人才能理解它,而他的门徒都是平庸的人。圣徒保罗是个狂热的虚无主义者,他歪曲了耶稣的启示以满足自己的权力欲。不过,尼采也承认,奴隶们发起的道德反叛促使了基督教的诞生,也让人类更注重精神、更复杂、更有趣。而教士们身上体现的禁欲主义,也为艺术家和学者所信奉,因为这是他们取得成就的先决条件。 27、尼采否认基督教的道德和神学主张由神授而来。世上没有单一的道德,而是多样的道德体系,其起源可从历史和心理学角度进行解释。某些道德体系占据统治地位,不是因为它们自身的优点,而是因为拥护它们的人握有权力。基督教道德是体弱者对其主人们所怀愤恨的创造性表达,它里面充斥着报复和仇恨。 28、它的位置虽然高出村庄许多,但是看起来和村庄没有什么分别。这或许是在暗示,如今众人臣服的权威是人们按照自己的形象设计出来的。 29、卡夫卡一再突出如此处境:权威的由来之处遥不可及,或者业已变得遥不可及。《圣旨》(收录在《乡村医生》里发表)里讲到,皇帝在临终时发出一道圣旨,可是传旨的钦差虽然身强力壮,甚至称得上“不知疲倦”,但是他必须艰难地穿越皇宫、内殿、台阶、宫院、外殿,每一处都是广阔无比,简直就无法穿过,因此永远无法把驾崩的皇帝的圣旨送到。“但是,”故事结尾说,“你坐在窗前,在夜色降临时虚构出那道圣旨。”即使上帝已死,我们也需要圣谕。如果我们听不到圣谕,我们就自己给自己虚构一道。 30、世界是如何已经失去了其安全的根基。长在雪中的树似乎立在雪上面,很容易就能被挪走。事实上,它们不让我们挪动它们:它们似乎比我们的根基更扎实。但是,这扎实的根基——这个寓言一定程度上要我们自己补充——不过是虚幻的。连貌似最稳固的物体都缺乏摇撼不动的根基。 31、因为我们就像立于雪中的树干。表面上看起来,它们平稳地立在雪面上,我们轻轻一推就能移动它们。不,我们是移动不了它们的,因为它们和大地紧密连在一起。但是,你瞧,这也仅仅是看起来如此而已。 “上帝哪儿去了?”他大声问道,“我来告诉你们吧!我们杀死了他——你们和我!我们都是杀死上帝的人。但是,我们用什么办法杀死他的呢?我们何以能饮尽汪洋?谁给了我们擦去地平线的海绵?我们让地球挣脱太阳束缚的时候,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地球正在向何处去?我们正在走向何方?远离所有的太阳吗?我们不是时刻都在快速猛冲吗?向后,斜向一边,向前,向四面八方?还有上面与下面吗?难道我们不是在无穷无尽的虚无中飘移不定吗?难道我们没有感觉到茫茫宇宙的气息?它没有变冷吗?黑夜,还有更多的黑夜不是在不住地降临?难道早晨就不用点灯笼了吗?难道我们没有听到掘墓人埋葬上帝的声音吗? 32、当我尽力用一个短句概括一切,我说:“人可以体现真理,但是他却无法明白真理。” W.B.叶芝 33、婚姻作为两个抛开一己之私念的人之间建立的伴侣关系,现在看起来是个乌托邦,且这个乌托邦的模样只是在失败的时刻方得一瞥。但是,不管该乌托邦多么不可靠,在卡夫卡的作品里,它代表着一种理想的尝试。这个理想一反他所熟知的家庭模式,是新型社会,一个不以权威和屈从为基础的社会的潜在核心。 34、这段关系她至今仍念念不忘。对克拉姆的衷情反映出她心中有种浪漫情结,这一情结简直毁了她现在的生活。 35、维系这样的文学,靠的是民族情感。少数族裔文学是“民族的日记”,是民族记忆的宝库。它既有政治化的一面,又保留了足够的自主性,从而能不受政治的破坏。它为那些小有才气的人写一些小题材提供了空间。 36、和龙斗争的人,自己也变成了龙。 37、这一家人迷信城堡的权威,充当了自己迷信行为的受害者。迷信城堡权威的破坏性后果,从奥尔加肉体上出卖自己以及阿玛丽亚情感上变得孤独离群可见一斑。阿玛丽亚抗拒索尔蒂尼占有她,这确实算得上一个有尊严的自我肯定之举。但是,要是她反抗权威却导致她身陷于权力结构中逃脱不了的话,她的反抗就枉费了。 38、麻烦在于,挑战城堡权威的过程中,他也把自己纳入城堡的权威结构了。所以,关键不是在于去挑战权威,而在于不理会它。 39、这里没有权威,而不要权威,是人们自己决定的结果。不过,人们还是努力活着,似乎头上依然有权威存在,尽管他们的生活痛苦而无意义。 40、各种社会机构有一个特点最让人沮丧,那就是:它们有权威是因为其中的成员默许该权威。正如依赖父母爱护、抚养的小孩们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父母的控制并内化了他们的行为标准,成人们同样地也在内心里默许所在机构的权威,甚至于默许那些有损他们利益的机构的权威。由于这一事实,这些机构似乎牢不可破,但是这个事实也孕育着希望。理由是,如果人们不再默许权威,从理论上讲——起码是在理论上——他们就剥夺了机构的权威,当然在实践上要难得多。 41、即使没有肉体上的虐待,单单审判中的道德压力就已经把他们整垮了。 42、卡夫卡对他那个时代的社会机构的运作有着卓异的认识。他让人们看到:各机构会为了其特殊目的宣扬一套价值观,工作于某机构中的人,对于超越其外的价值观,忽略起来是何其容易。 43、卡夫卡明白,在现代文明世界里,暴力被赶到了警察局的密室与监狱里,或者距离欧洲很远的殖民地里。 44、卡夫卡的小说里,机构的领导是各种经理和主任。传统意义上的管理者不过是无用的傀儡。 45、这个人就像那过筛子的谷粒吧,他得要多么小、多么灵巧,形状设计得多么奇特、多么特别,才能从那顶好的筛子里漏出来呀。你说它根本不可能发生吗?没错,是不可能。可是,就有那么一个晚上——谁敢什么都打包票呢?——它偏偏就发生了。 46、官僚体制要求的是等级化组织,其中每个官员的任务、职责有明确的分工。所有职责,必须按照既定的规则执行,执行时不带个人情绪,不问官员的个人性格(所以必须排除腐败和裙带关系),而且要记录在案。按规则行事,意味着官僚机构的工作必须安排得可靠而且能够预知。粗糙马虎、难于处理的地方,必须代之以深奥、抽象的东西。 47、按规则行事,意味着官僚机构的工作必须安排得可靠而且能够预知。粗糙马虎、难于处理的地方,必须代之以深奥、抽象的东西。 48、如此模式下的自我正在被改造成“官僚化的人”,依赖于一个外在提供的秩序,而不能独立自主地、有原则地做出决定。这一说法适用于约瑟夫·K.。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疏远了自己的家人(他没有去看望自己的母亲,顾不上在同一个城里上学的侄女),没有文娱活动,就是性爱也限制到了符合健康卫生原则的每周一次;对所有不熟悉的东西都缺乏心理准备,因而不善做出反应,而一旦做出反应,所采用的尽是那些曾在单位里给他带来职业成功的行为方式。 49、他的额头骨架宽大,挡住了他的路。他跟自己的额头对撞,撞得鲜血横流。 50、权威是一方使弄权力,另一方相应地顺从默认的结果。 51、男人在这些等级行列中的权威,在他们严整的军容、庞大的身躯和凶蛮的表情中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52、现代人的工作,一如这里所表现的,既抽象又等级森严。格列高尔的工作无关体力劳动,也不是初级生产活动。他的任务是展示样品和收款,因而仅仅是商务过程的一个中间人。公司的等级差别,显示在老板夸张地高坐在办公桌上,员工明显受到密切的监视,行为稍有过错即遭到严厉得可怕的威胁。一个抽象、等级森严的世界要求行动于其中的须是特殊类型的人。格列高尔则属于不幸且不合时宜的那一类,卡夫卡笔下的若干主人公身上都体现了这类人的特征。从格列高尔、格奥尔格·本德曼、约瑟夫·K.、《城堡》里的K.和乡村医生,我们可以提炼出一个现代职业人士的理想模型。 53、现代人的工作,一如这里所表现的,既抽象又等级森严。格列高尔的工作无关体力劳动,也不是初级生产活动。他的任务是展示样品和收款,因而仅仅是商务过程的一个中间人。公司的等级差别,显示在老板夸张地高坐在办公桌上,员工明显受到密切的监视,行为稍有过错即遭到严厉得可怕的威胁。一个抽象、等级森严的世界要求行动于其中的须是特殊类型的人。格列高尔则属于不幸且不合时宜的那一类,卡夫卡笔下的若干主人公身上都体现了这类人的特征。从格列高尔、格奥尔格·本德曼、约瑟夫·K.、《城堡》里的K.和乡村医生,我们可以提炼出一个现代职业人士的理想模型。他应该如工作要求的那样,有条不紊、精明善算。格列高尔的工作由火车时刻表控制着。因为 5点和7点的火车都错过了,他决心赶8点的火车。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时间是6点30分,他妈妈敲门的时候是6点45,他决定7点15分前起床,不料7点10分时科长的到来把他惊醒。约瑟夫·K.每天8点在床上吃早饭,接着在办公室一直工作到晚上9点,然后和那些重要官员们公关活动到11点。甚至他的性生活也成了例行程序:每周去找一次那个“只在床上接待客人”的名叫艾尔莎的女子。格奥尔格·本德曼在算术方面得心应手:他回顾自己的业务额已经增加了五倍,而对他俄国朋友的交易数字那么少表示同情。《城堡》里的K.是位土地测量员,干的尽是抽象的数学计算。 54、“但是,我没有罪,”K.说,“这是个错误,人怎么可能会有罪呢?毕竟,我们都是人啊,人和人全都一样。” 55、有罪这个词的意思从“为某个行为承担责任”变成了“主观的负罪感”。遭起诉似乎意味着成了特殊的人,注定要遭受屈辱,直到最后被处死。 56、卡夫卡生活的那个时代,在法理学家中间存在着两种矛盾的法律观念。其一是严格的源于康德思想的法律哲学,它被德意志帝国(1871)的法典奉若神圣。该法典假定罪犯应对自己的行动负道义责任,因此它只关注所做的行为,然后根据罪行的性质来决定如何施以惩罚(虽然可以根据情况予以减刑)。与之相反,在奥地利法典的定义中,犯罪不仅是行为,还要考虑被告的“犯罪企图”,因此被告的动机在定罪时至关重要。由此形成了奥地利法律中的一条公理,即没有违法行为一样可以有罪:某人可能有犯罪预谋,但是外在偶然事件阻止了犯罪行为的发生。 57、被审判本身就是某人必然有错的证据。 58、这种冒犯和惩罚模式在卡夫卡的作品中反复出现。一个轻微的过失,其实小得几乎看不出来,或者是根据武断的标准定性的,结果却遭到严厉的惩罚,其严厉程度极其过分。 59、社会权威在很大程度上不是依靠暴力压制,而是在于人们接受各种社会机构,甚至那些给他们带来危害的机构。 60、儿女因为依赖于父母而受到父母之爱的束缚,于是默认了父母的权威,任由他们支配自己弱小的生命,并内化了各种行为标准,然后把这些标准传给自己的后代。默认父母的权威让家庭规则不至遭到破坏,可是默认父母权威这个行为会一直延续到成年后的生活中,继而表现为默认社会机构。 61、出于自私,家长们教育孩子就是这两种方式:所有意义上的专制和奴役。专制可以显得很温情(比如“你必须相信我,我是你妈妈”),而奴役也可以显得很自豪(比如“你是我儿子,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救星”)。但是,两种方式都很可怕,两种都是反教育的方式,目的都是踩住孩子,压制他们,不让他们发展。 62、卡夫卡一再抱怨成年人设法压制孩子的个性。卡夫卡小时候的一幅照片显示(引用瓦尔特·本雅明的描述就是),他“在一个温室般的环境里,穿着装饰有很多饰带、近乎难受的紧身童装西服”。照片上的小孩子伤心地看着相框外面,显然是想逃离到别的地方,看照片的人不免心有恻隐。 63、对他来说,难以抵抗的正是父母的亲情所造成的难以摆脱的束缚。 64、爸妈只想着把儿女拽到和他们一起,拽回到儿女避之唯恐不及的过去。当然,他们是因为爱才这样做,但是特别糟糕的也就是这一点。 65、现在尤其指那些号称为了其成员利益,而违背他们的意愿对他们加以限制的机构,例如养老院、精神病院、监狱等。 66、即现象在最缥缈、最接近精神层面的时候是最美的,但是一旦以物质的形式体现出来,或者像上文里出现的在直接与身体接触的情况下,就变得稀松平常、粗劣不堪。 67、如果说制服使男性化的身体与自然相隔绝,女性化的身体则因其动物特征而有自然性质, 68、在德语中,“幽默”表示的既不是喜剧也不是智慧,而是听天由命地接受生活中不完美的地方。 69、卡夫卡喜欢似是而非的言辞,它们是智慧的流露。最让人忍俊不禁的话是他临死前要求安乐死时说的:“如果你不让我死的话,你就是凶手。” 70、缺乏逻辑不是简单的思维荒唐:它为自我服务的特征越看越明显。村长无法承认给他权位的当局的荒谬之处;律师想控制住代理人,尽管他什么忙也帮不了他们;约瑟夫·K.在否定自己被捕有什么意味的同时,压抑心里潜藏的负罪感。 71、如果布罗德真按他的话去做,而不是把它们发表出来,然后赶在1939年纳粹占领捷克斯洛伐克之前带着手稿乘最后一趟车离开布拉格的话,20世纪的文学就是另一番样子了。 72、我们不应该把理解文本设想成发现其意义,然后用一句话把它概括出来。而应该像康拉德在《黑暗的中心》(1902)里描述马娄的故事那样:“对他来说,一个片段的意义不在于其内部,像是有个核心似的,而是在外部,它将故事包裹起来,它显示意义的时候就像光芒把阴霾显示出来一样。” 73、一个用现实主义的细节表达出来的表现主义的意象。 74、在《判决》中,卡夫卡违背了读者的期待,即文本与现实之间有稳定的关系,还有文本会通篇遵循同一个文学样式。相反,他开始用的是现实主义形式,然后转向表现主义形式,其中更进一步暗示了一种更高层次的实在,且这个实在的上述两种形式各自都不相配。由此所导致的困惑,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中的迷茫是一致的。 75、即便文学不再能以连贯的方式表现此般现实,也并不意味着现实不会再存在,或者现实不再值得我们注意。因此,在卡夫卡的作品里,现实以一系列暗示、影射的形式出现,它们让文本表面上支离破碎,实则提醒我们:任何文学样式都只是表现现实的一种方式,它是临时的、不完备的。 76、表现主义的目标不是描述人们熟知的生活现实,而是用鲜明的意象来打破日常现实,以描画出现实背后的作用力。 77、受惠于19世纪的范式,写出一些浅显可读的叙述故事,却用一些心理和认识论角度上的难解之谜让专注的读者摸不着头脑。 78、要是举出一个艺术家,他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关系堪比但丁、莎士比亚和歌德各自与他们所处时代的关系,首屈一指的当是卡夫卡。 79、在我的信念中,结婚、成家、接受所有生下来的孩子、在这个不安定的世界里支撑他们,甚至给他们一些引导,是人们可能获得的最大成就。 80、从生活逃入文学注定失败,因为文学写的必然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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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ust的机器猫 (I can resist anything but temp)
1. 他们拥抱这位吞噬自己的上帝。希望正是通过谦卑才借机进入,因为这种存在的荒谬性向他们确保了一种更超自然的现实。倘若这种生活轨迹最终引向上帝,那么毕竟还是有一种结果的。而克尔凯郭尔、舍斯托夫和卡夫卡的英雄们在行程中的坚持不懈与锲而不舍,为那种确定 3. 出于自私,家长们教育孩子就是这两种方式:所有意义上的专制和奴役。专制可以显得很温情(比如“你必须相信我,我是你妈妈”),而奴役也可以显得很自豪(比如...2017-07-22 10:00
1. 他们拥抱这位吞噬自己的上帝。希望正是通过谦卑才借机进入,因为这种存在的荒谬性向他们确保了一种更超自然的现实。倘若这种生活轨迹最终引向上帝,那么毕竟还是有一种结果的。而克尔凯郭尔、舍斯托夫和卡夫卡的英雄们在行程中的坚持不懈与锲而不舍,为那种确定
3. 出于自私,家长们教育孩子就是这两种方式:所有意义上的专制和奴役。专制可以显得很温情(比如“你必须相信我,我是你妈妈”),而奴役也可以显得很自豪(比如“你是我儿子,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救星”)。但是,两种方式都很可怕,两种都是反教育的方式,目的都是踩住孩子,压制他们,不让他们发展。
4. 社会权威在很大程度上不是依靠暴力压制,而是在于人们接受各种社会机构,甚至那些给他们带来危害的机构。
5. 审判不是要判定谁是罪犯,而是让一个既定的牺牲品永远翻不了案。
6. 当我们听到“喂,那谁”之后会马上转身,尽管发话者并没有直呼其名,我们承认了自己就是被叫唤的对象。也就是说,个体置身于一个社会、意识形态系统中,甘受别人的“质问”(阿尔都塞所用的词)。
7. 故事到这里,“有罪”这个词的意思有了新的变化:从法律上的罪责和主观的负罪感变成有错——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有错,而是道德,甚至神学意义上的有错,这也是不难想到的。K.的推理逻辑是:人都是软弱的,难免犯错,所以全人类均会犯下过错,凭什么单单逮捕、惩罚他呢?监狱神父的回答不容置疑:凡是有罪的人都这样说,来为自己开脱。言下之意是人人可能都有罪,仍然应该受惩罚。
8. 谁想在一个组织机构内取得成功,他就要接受其中的规则,包括其中的等级制度。于是,一切有违规则的东西都是无法容许的,甚至是难以想象的。
9. 卡夫卡笔下的人物因身处某组织、机构而形成相应的习惯思维,惯于日常俗务致使他们认识不到现实中有悖他们习惯思维的事情。但是,卡夫卡的叙事一再显示:这些难以调和的现实情形强行突破了诸多不善领悟的主人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为之困扰,为之心力消磨,最终毁了他们。
10. 韦伯是研究官僚体制的理论家,卡夫卡则是官僚体制的嘲讽者。据韦伯分析,官僚体制要求的是等级化组织,其中每个官员的任务、职责有明确的分工。所有职责,必须按照既定的规则执行,执行时不带个人情绪,不问官员的个人性格(所以必须排除腐败和裙带关系),而且要记录在案。按规则行事,意味着官僚机构的工作必须安排得可靠而且能够预知。粗糙马虎、难于处理的地方,必须代之以深奥、抽象的东西。小说《城堡》里对这样理想的官僚机构加以讽刺,小说里庞杂而且看上去完美无瑕的机构,却有着让其中的官员脱离现实生活的作用。如果有谁打电话给城堡,真正能有官员接电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接了,也纯粹是玩笑地拿起听筒而已;听到的蜂鸣音表明城堡里面电话永远在忙,这证明了城堡与外面世界互相隔绝。官员们永远是精疲力竭的,他们睡在办公室里,以勾引村里的姑娘们为乐。他们处理不了的,是各个来办事的人的具体现实情况。因此,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阻止来办事的人与有能力处理他的事情的人联系上,就像克拉姆的秘书布吉尔给K.解释的那样: “好,先生,你想想在当事人身上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吧。由于某些情况,或各种情况,尽管有刚刚跟你描述的种种难关,那些通常是实在已经够大的难关。但是,就在某天夜间,某人出其不意地来见一个有权负责该案件的相关秘书。或许以前你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可能性,我没说错吧?我很肯定你没有想到过。不过既然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从来还没有过,你也没有必要去想到。这个人就像那过筛子的谷粒吧,他得要多么小、多么灵巧,形状设计得多么奇特、多么特别,才能从那顶好的筛子里漏出来呀。你说它根本不可能发生吗?没错,是不可能。可是,就有那么一个晚上——谁敢什么都打包票呢?——它偏偏就发生了。”
11. 官僚体制不仅是讽刺的对象,还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的暗喻——暗喻人们试图与超出人类生活范围之外的一切所在交往、接触。
12. 他让人们看到:各机构会为了其特殊目的宣扬一套价值观,工作于某机构中的人,对于超越其外的价值观,忽略起来是何其容易。卡夫卡这一看法不仅从约瑟夫·K.身上得到说明,《城堡》里挥鞭子打人的那位说的话也能说明:“我是受派来鞭打你的,所以我才打你。”纳粹集中营里的工人们后来宣称他们只是在完成分配给自己的工作,工人的说法已经了无新意,他们纯粹是在贯彻卡夫卡已经探讨过的机构逻辑而已。
13. 卡夫卡对社会机构有清楚的了解,这让他能揭露出压迫与服从的若干模式。这些模式说到底都是以暴力为基础,一定程度上存在于所有的机构中,而且愈是绝对的机构,对暴力的依赖愈强。真正以帮助人为目的的社会机构(譬如医院),与那些以毁灭人为目的的组织机构(譬如集中营、死亡营)相比,两者有着极大的差别。介于二者之间,还有很多种机构,它们要么是以训练人为目的(比如学校、军队),要么纯粹以防止人们影响社会为目的。但是卡夫卡的作品显示:所有这些机构在结构上没有区别。确实,人们自愿进入的机构(譬如K.的办公室)的实际性质,在诸如《审判》中的法院之类的压迫性机构的等级结构里有显著反映。
14. 各种社会机构有一个特点最让人沮丧,那就是:它们有权威是因为其中的成员默许该权威。
15. 这里没有权威,而不要权威,是人们自己决定的结果。不过,人们还是努力活着,似乎头上依然有权威存在,尽管他们的生活痛苦而无意义。
16. 所以,关键不是在于去挑战权威,而在于不理会它。
17. 卡夫卡想象中真正的不受权力束缚的自由,不是像K.那样去正面对抗权威,而是从权威边上悄悄走开。
18. 这些关于少数族裔文学的笔记间接地提出了一个民主社会的设想。卡夫卡在多大程度上是从具体的政治角度思考的呢?还是个小学童的时候,他赞同社会主义,喜欢在纽扣眼里插一支红色康乃馨。英国与南非布尔人的战争(一次不对等的冲突,在当代被视为帝国主义恃强凌弱的绝佳例子)中,卡夫卡支持布尔人一方。
19. 就是为了躲他我才想走的。
20. 两人的婚姻关系最终破裂了,弗里达占有欲强也许是个原因,但K.的自私肯定是个原因。婚姻作为两个抛开一己之私念的人之间建立的伴侣关系,现在看起来是个乌托邦,且这个乌托邦的模样只是在失败的时刻方得一瞥。但是,不管该乌托邦多么不可靠,在卡夫卡的作品里,它代表着一种理想的尝试。这个理想一反他所熟知的家庭模式,是新型社会,一个不以权威和屈从为基础的社会的潜在核心。
21. 权威的由来之处遥不可及,或者业已变得遥不可及。
22. 即使上帝已死,我们也需要圣谕。如果我们听不到圣谕,我们就自己给自己虚构一道。
23. 尼采否认基督教的道德和神学主张由神授而来。世上没有单一的道德,而是多样的道德体系,其起源可从历史和心理学角度进行解释。某些道德体系占据统治地位,不是因为它们自身的优点,而是因为拥护它们的人握有权力。基督教道德是体弱者对其主人们所怀愤恨的创造性表达,它里面充斥着报复和仇恨。犹太教和基督教中展现得最充分的是教士之流,他们尽是些受伤害、不健全的人,缺乏活力,用心理操纵维持着对病弱的教徒的管制。虽然耶稣为人们提供了有价值的启示,但是只有天生高贵的人才能理解它,而他的门徒都是平庸的人。圣徒保罗是个狂热的虚无主义者,他歪曲了耶稣的启示以满足自己的权力欲。不过,尼采也承认,奴隶们发起的道德反叛促使了基督教的诞生,也让人类更注重精神、更复杂、更有趣。而教士们身上体现的禁欲主义,也为艺术家和学者所信奉,因为这是他们取得成就的先决条件。
24. 不论卡夫卡与犹太思想有何联系,他越来越关心宗教问题,这一点无可否认。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信仰某一宗教,不论是犹太教、基督教还是其他种类的宗教。他广泛阅读宗教和哲学书籍,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从1917年开始,他很长时间不能上班,从而有了充足的时间阅读。他读了帕斯卡和叔本华的著作、圣·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已故的托尔斯泰的信教日记,以及其他很多作品。克尔凯郭尔的作品他读得尤其认真,因此常有人以为这个丹麦宗教哲学家为理解卡夫卡的作品提供了敲门砖。特别是布罗德,他在《城堡》的后记里对这个见解表示支持。然而,从卡夫卡对克尔凯郭尔的接受来看,有些事实表明实际并非如此。
25. 卡夫卡初次读克尔凯郭尔是在1913年。当时他读的是克尔凯郭尔的日记选《法官之书》,发现他自己所面对的矛盾,即是与菲莉斯结婚还是投身于写作,极像克尔凯郭尔曾面对的矛盾,即结婚还是投身宗教——这个矛盾导致克尔凯郭尔与雷吉娜·奥尔森解除婚约。1917年至1918年间,卡夫卡又拾起了克尔凯郭尔的著作,还在与布罗德的信件往来中讨论他。卡夫卡似乎对克尔凯郭尔的《恐惧与颤栗》印象尤其深刻,因为这本书深入思考了亚伯拉罕与以撒的故事。克尔凯郭尔感兴趣的问题是:宗教生活何以不仅超越了道德伦理生活,而且还可能与之相抵触。人们在侍奉上帝时做的事情可能彻底违背道德。就像上帝命令亚伯拉罕把第一个儿子献祭于他,于是亚伯拉罕很顺从地带着儿子来到摩利亚的山上,准备把他杀了。在最后一刹那,他看到一只公羊困在灌木丛里,原来它是上帝动了恻隐之心,送给亚伯拉罕用来代替他的儿子的。亚伯拉罕把听从上帝的命令摆在道德感、父爱和他所处的社会的伦理标准之上。在卡夫卡看来,这一切表明宗教信仰纯属个人的、私人的事情,只有上帝能够对之做出判断。1918年3月,卡夫卡给布罗德的信中如此写道:“因为对于克尔凯郭尔而言,与上帝的关系不是其他任何人能够判断的,因此或许连耶稣也无从判断追随他的人到底有多么忠实于他。”
26. 没有人既能有真正的精神生活,又能同时保持身心绝对健康。
27. 到了人生后期,卡夫卡要为自己的生活,也为别人的生活寻找稳定的基础和合理性证明。他渐渐觉得自己身上体现了那个时代的精神处境。
28. 你就是问题。你不是样样都通的学者”——在自我反思这个难以完成的行为中,人们需要解谜,需要做点功课,可待解之谜或待做之功课不是别的,就是人自身。如此一来,人们只得让危机更严重,严重到无以回头的地步。“从某个角度来说,不再有回头路了。必然要到这个程度。”当危机达到顶点,希望或许能出现,如另一格言说的:“真正的对手让你充满无限的勇气。”
29. 夫卡所写的处境,从总体而不是个人来说,首先是自我疏离的一种。我们的意识即我们的认知工具,无法了解我们真正的存在,结果让我们自己与自己、与真实疏远开来。问题不是说人们无法了解真实,而是人们不能了解真实并同时成为真实:“世事无非两类:真实与谎言。真实没有分身术,所以真实不能认识自身。任何人试图要认识真实,他必定是个假象。”对卡夫卡来说,思考生活注定带有欺骗性。部分原因在于,世界的表象是模棱两可的。“欣喜若狂的人,溺水快死的人,他们都举起手来”:同样的手势可能表示相反的意思。“一切都是欺骗。”但是,这也是我们的认识能力不足所致。人们脱离了真实的自我,于是对任何事物的认识都不可靠了。人们无法认识自身。“只有魔鬼有自我认识。”人其实别的什么也认识不了,要不因为身在其中,所以会产生偏见,要不因为立场中立,所以茫然不知:“只有与之有关的那一方才可以真正去判断,但是因为相关,他们做不出判断。因此,世上没有任何判断的可能性,有的只是假象。”个人的任务,在卡夫卡看来,就是要抵制世界。但是,如果人们没有清楚地认识这个世界,又怎么去抵制呢?更糟糕的是,由于人脱离了自我,有可能人所脱离的自我和世界串通一气。其实,只要人的精神与肉体相脱离,情况就注定是刚才说的那样。因为有了身体,我们陷入感官的世界,而在卡夫卡心目中,感官世界往最好里说是虚幻的,往最坏里说是邪恶的。“只有精神世界,此外别无所有。我们所说的声色世界是精神世界的恶。”和感觉世界做斗争是做无用功,因为人的感觉,尤其是人的性欲,与感觉世界是共谋关系。“邪恶因素最有效的诱惑之一就是引起斗争。它就像和女人做斗争一样,结果是和女人上了床。”与世界的斗争更是一场与性欲的斗争: 有种生活,你必须与它做斗争。女人——更直截了当点,或许应该说是婚姻——是这种生活的代表。这个世界诱惑你的手段,与证明这个世界只是个过渡的标志,两者是相同的。情况确实如此,因为只有这样,世界才能诱惑我们,这符合实际。讨厌的是,等到我们被诱惑了,我们就忘记了证明物。所以,实际上是好的东西把我们带坏了,女人的凝视诱使我们上了她的床。 虽然爱——不仅仅是性爱,还有性爱中包含的圣洁之爱——让我们耽于声色的世界,但是卡夫卡认为灵魂是永恒的,它只是暂时被禁锢于物质世界。“我所标志的一切把我困得太死,甚至我的永恒存在也把我困得很死。”灵魂似乎被想象成一个脱离了形体、近乎抽象的东西。 人们如何逃离禁锢?首先,必须弄清楚自己的状况。这令人绝望:“认识开始的第一个标志是希望死去。此岸的生活似乎无法忍受,彼岸的[生活]却又不可企及。”但是,仅仅明白个人状况还不够,因为单单自我认识会让我们在完成战胜世界这个必要的任务时注意力分散。因此,人们的座右铭应该是:“不能认识自己?那就毁灭自己吧!”——然后,只有把腰弯得够低时,才能听到关键的部分:“这样才能变为真正的自己。”卡夫卡要求人们积极地毁灭自身。人们必须死去,但不是肉体上的死亡。“我们靠死亡得到拯救,但不是简单地死掉。”相反,人们必须经过灵魂的死亡。卡夫卡认为,人类历史上唯一的进步就是这种精神力量的提升:“人类的进步——死亡能力的增强。”卡夫卡用《出埃及记》第3章第2节里上帝在燃烧的灌木丛里对摩西说话的意象来表现灵魂的死亡。“荆棘丛是亘古以来的路障。只要你想往前走,它肯定着火。”必须通过火(这个意象让人想起炼狱)来获得精神的进益。然而,卡夫卡没有用炼狱的意象,而用了犹太教堂中的至圣所这一犹太意象: 进入至圣所之前,必须先脱掉鞋子;不光鞋子,什么都要脱掉,路上穿的衣服,带的行李,然后是你的赤裸之身;接着是赤裸之身下面的东西,赤裸之身掩藏的东西;然后到了中心,以及中心的中心;然后是其余的东西,再剩下的东西,然后才是永不熄灭的火焰中发出的光芒。 经过这一番自我毁灭,这一番洗涤,净化的自我进入什么样的实在呢?卡夫卡说我们的生活只是过渡,这有点让人难以理解。我们需要进入精神世界,它是唯一的实在。 只有精神世界,此外别无所有。我们所说的声色世界是精神[世界]的恶,我们所说的恶,只是我们永恒发展过程中瞬间的要求。 我们的使命是“上升到高层次的生活”,即获得永生。 有了认识之后,如果你希望获得永生——你只能希望,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认识就是这欲望,那么,你必须毁灭自己,毁灭你自己这个障碍。 到此为止,我们已经将两个世界截然区分开来:一个是我们肉体所在的感觉世界;另一个是永恒的精神世界,人们通过没有形体的内在自我、精神自我与之相联系。若干段落让我们很容易想到卡夫卡个人对性的厌恶。正是对性的厌恶导致他在笔记里将婚姻与殉难等而视之。然而,卡夫卡的思想里有股反向的潮流在涌动,他有一个想法:最终也许能让感官世界变得可以接受。他一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时,得出的结论几近恐怖: 永恒观念中让人沮丧的地方:一是在永生中,时间必须永远接受的、无法理解的合理性证明;二是由此而来的关于我们何以如此存在的合理性证明。 假定我们最终的命运不是要脱离有形体的存在,进入高层次的、无形体的存在,而是要把我们有限的尘世生存当作永恒秩序的一部分,相信它在永恒秩序中有自己的合适位置,那会有什么结果呢?即使声色世界是精神世界里的恶,或许连这也能得到纠正。基督徒会说“得到赎救”,卡夫卡用的词是“合理性证明”。“合理性证明”是他的笔记里一个很重要的词,因此,这个概念值得注意。在《旧约》里面,这个词表示人与上帝之间的关系,证明正确的人在法庭上会被判无罪或得到辩护,如《赞美诗》第119章第7节所云:“我学了你公正的判语,就要以正直的心称谢你。”圣徒保罗将这一概念归为耶稣基督的功劳——不是我们自己的什么长处或行为,而是因为耶稣基督,我们得以在上帝面前被证实是正确的、正直的。虽然亚伯拉罕是因为他的信仰而得到证明(“所以,这就算为他的义”,《罗马书》第4章第22节),不过基督徒得证靠的是信仰耶稣基督,以及耶稣为他们殉难:“我们既因信称义,就藉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与神相和”(《罗马书》第5章第1节)。 然而,按照卡夫卡的概念,合理性证明靠的不是外人之力,而是来自人们自己在世间的努力。人们不能有意识地寻求证明: 看起来,他好像就是为了自己吃饭穿衣等等而工作,这都没有关系。因为跟着每一口看得见的粮食,他还能得到一口看不见的;跟着每一件看得见的衣裳,他还得到一件看不见的。那就是每个人的证明。 集中精力工作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人,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得到合理性证明。在这个人身上,存在与意识和谐共处。这样的人,和那个让福楼拜嫉妒的家庭一样,“活得很实在”。我们可以把这个观念与《城堡》结合起来。小说里的K.为他自己在村庄的存在寻求合理性证明。他希望当局证明他的土地测量员身份。在要求授权的过程中,他变得满脑子只有城堡,一心想着和有权处理他的事情的官员直接对话。这个过程开始的时候,他与城堡官员克拉姆的女友弗里达来往,两人磕磕绊绊地发展起关系,都希望关系能够持久。K.找了个学校看门的工作,在教室里安起一个古怪又不合实际的家。导致他和弗里达关系终止的不是日常生活中的困难,而是城堡的诱惑。卡夫卡另有格言探讨了合理性证明的基础。它依靠信仰:不是有意识的相信,而是信任,是无意识的信念,它渗透到人的整个存在。 若没有对某个不可毁灭的东西的持久信任,人就没法活下去,即使一直对信任本身以及不可毁灭的东西一无所知也没有关系。这种隐蔽情形的可能表现之一是相信各人自己的上帝。 这里,卡夫卡肯定地表示,生活需要有个基础,即与自身之外的东西之间建立的关系。那个自身之外的东西是否应该设想成各人自己的上帝,他表示怀疑。但是,我们已经看到,1913年到1917年之间,卡夫卡怎样从感到不安全发展到绝望的地步。在祖劳笔记里,他度过了那段危机。在笔记里,他阐述了“不可毁灭之物”这个概念。这个概念源自叔本华的《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该书对死亡做了思考,非常有名。
30. 卡夫卡的意象不是为表达既有的概念。更应该说,他的格言和他的小说都重在探讨。它们探讨的情境和主题是宗教经验的部分原型:犯罪、绝望、审判、希望、救赎、爱情。其探讨的方式,靠的是一种意象式思维,它和概念式思维一样都必须严谨、严格。它遵循的是想象的逻辑,既引起读者思考,又激发他们的情感。这也许就是它们魅力的源泉,以及卡夫卡的小说——生动而又抽象得古怪,费脑筋而又不至于引发枯燥的脑力劳动——好几十年以来一直为无数读者乐道的原因。 引自 随意摘抄 回应 2017-07-22 10:00 -
不可毁灭之物自成一体,人人都是不可毁灭之物,与此同时,它是人共有的特性,人类的一体性因此才极其稳固。 我们所说的声色世界是精神世界的恶。和感觉世界做斗争用是做无用功,因为人的感觉,尤其是人的性欲,与感觉世界是共谋关系。邪恶因素最有效的诱惑之一就是引起斗争,他就像和女人做斗争一样,结果是和女人上了床。 欣喜若狂的人,溺水快死的人,他们都举起手来:同样的手势可能表示相反的意思。一切都是欺骗。只有魔鬼...
2019-02-12 17:58
不可毁灭之物自成一体,人人都是不可毁灭之物,与此同时,它是人共有的特性,人类的一体性因此才极其稳固。 我们所说的声色世界是精神世界的恶。和感觉世界做斗争用是做无用功,因为人的感觉,尤其是人的性欲,与感觉世界是共谋关系。邪恶因素最有效的诱惑之一就是引起斗争,他就像和女人做斗争一样,结果是和女人上了床。 欣喜若狂的人,溺水快死的人,他们都举起手来:同样的手势可能表示相反的意思。一切都是欺骗。只有魔鬼有自我认识。 各种社会机构有一个特点最让人沮丧,那就是:他们有权威是因为其中的成员默许该权威。 “这样一来,我不是在跟别人斗争,而是在跟自己斗争。”然而当他回头再看草稿时,把这一句删掉了,让读者自己来得出这个结论——这就像现在主义文学中常见的做法,给读者安排了更为积极主动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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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来,它就接受你;你去,它就让你离开” 9”既然活着是前提,那么一切的出洋相、丢脸,被唾弃,被剥夺,绝望的挣扎,可耻的惨败等等,全都是必要的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世俗肉体生活,正是产生纯净的境界,形成城堡式新型人格的土壤。只因为有了来自城堡上空那一束阴沉的白光,世俗的的污浊就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却原来迷雾中的城堡就是人的自我意识,人所独有的理性” 11”是在生存搏斗中学习分裂自身的技能的人。分裂给我...
2018-09-30 07:00
5”你来,它就接受你;你去,它就让你离开”
9”既然活着是前提,那么一切的出洋相、丢脸,被唾弃,被剥夺,绝望的挣扎,可耻的惨败等等,全都是必要的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世俗肉体生活,正是产生纯净的境界,形成城堡式新型人格的土壤。只因为有了来自城堡上空那一束阴沉的白光,世俗的的污浊就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却原来迷雾中的城堡就是人的自我意识,人所独有的理性”
11”是在生存搏斗中学习分裂自身的技能的人。分裂给我们带来剧痛,精神的现实将我们逼到艺术家的极境之中,在此处我们便同卡夫卡相遇了”
17”拜伦的形象是个险恶而性感的贵族,他鄙弃社会和宗教禁忌”
35”从生活逃入文学注定失败,因为文学写的必然是生活”
54”性欲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流浪的犹太人”:“糊里糊涂地被吸引,然后在一个毫无意义的肮脏世界里糊里糊涂地流浪”
55”我没有文学兴趣,我就是由文学组成的。其他什么都不是,也不可能是”
56”必须有这样的连贯性,肉体和灵魂才能这样完整地敞开”
62”我从不问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小说是我坚守不放的磐石”
84”表现主义的目标不是描述人们熟知的生活现实,而是用鲜明的意象来打破日常现实,以描画出现实背后的作用力”
87”将俗世事件和永恒的宗教现实联系起来的作品类型被称为寓言”。。现实以一系列暗示、影射的形式出现,它们让文本表面上支离破碎,实则提醒我们:任何文学样式都只是表现现实的一种方式,它是临时的、不完备的”
88”文本与现实之间有稳定的关系,还有文本会通篇遵循同一个文学样式。相反,他开始用的是现实主义形式,然后转向表现主义形式,。。。
89”世界能像青年资本家格奥尔格(乃至与资本主义同时发展的现实主义小说)设想的那样,可以被计算和预料吗?世界是否为一些强烈的、难以预料的情感——生发于家庭生活之生物现实中的情感——所主宰?我们的世界是否与另一个永恒的现实,一个可以用宗教语言和象征来表现的现实相联结?”
回应 2018-09-30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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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_Fathom (You Be Good, I Love You.)
他强调并闻发了一个见解:教养孩子这件事,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交给父母来做。他解释道,父母之爱是种自私的表现。家长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儿女身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影响、约束他们。因此,他们采取的教育方法不外两种:专制和奴役。 出于自私,家长们教育孩子就是这两种方式:所有意义上的专制和奴役。专制可以显得很温情(比如“你必须相信我,我是你妈妈”),而奴役也可以显得很自豪(比如“你是我儿子,...2020-11-21 13:13
他强调并闻发了一个见解:教养孩子这件事,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交给父母来做。他解释道,父母之爱是种自私的表现。家长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儿女身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影响、约束他们。因此,他们采取的教育方法不外两种:专制和奴役。 引自 4 社会机构 出于自私,家长们教育孩子就是这两种方式:所有意义上的专制和奴役。专制可以显得很温情(比如“你必须相信我,我是你妈妈”),而奴役也可以显得很自豪(比如“你是我儿子,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救星”)。但是,两种方式都很可怕,两种都是反教育的方式,目的都是踩住孩子,压制他们,不让他们发展。
马克斯·韦伯 论职业人士
内心世界的禁欲主义有诸多明显的后果,这些后果是其他任何一个宗教中都没有的。这个宗教对信徒的要求不是像僧人那样独身,而是避免一切淫乐;不是固穷,而是消除一切游手好闲,不再剥削、享用不劳而获的财富与收入,避免一切封建主义的夸富取乐;不是修道院里过的那种身如槁木、心似寒灰般的禁欲生活,而是谨慎的、受理性控制的生活,避免贪恋尘世之繁华、艺术或者一己之情绪和情感。该禁欲主义有着明确、统一的目标,即严格约束行为,并使之有条不紊。其典型代表是“行业人士”或“职业人士”,其独特结果是社会关系可以理性地组织起来。
阿玛丽亚抗拒索尔蒂尼占有她,这确实算得上一个有尊严的自我肯定之举。但是,要是她反抗权威却导致她身陷于权力结构中逃脱不了的话,她的反抗就枉费了。一如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所云:“和龙斗争的人,自己也变成了龙。” 引自 4 社会机构 卡夫卡想象能有这样一个社会:这里的人们不会像他的家人对他那样,把对文学的专注视为性情古怪的标志,而是把对文学的热爱遍及国之全民;在这里,伟大作家的权威不会像歌德那样阻碍文学的进一步发展——因为在卡夫卡看来,歌德挡住了德国文学的发展道路。
终极之事
犹太教,克尔凯郭尔
你有没有觉得——主要就是这里——在你和某个遥不可及,似乎没有极限而能让你感到安慰的高深的东西之间有着绵绵不绝的联系?常常有这感觉的人,就不用像迷路的小狗一样四处乱跑,默不作声,哀怜地看着四周。他就不会想跳进坟墓里面,把坟墓当成温暖的睡袋,把活着当作寒冷的冬夜。当他爬楼梯上办公室时,他就不用觉得自己同时在从楼梯上面一级一级飞快地滚下来,在模糊的光线中颤抖,在飞快的运动中旋转,不耐烦地摇着头。 引自 5 终极之事 这段话精彩地表现了生存的不安全感。类似地,卡夫卡写作的需要给他的存在提供了合理性证明,所以具有存在与宗教层面的意义。
在给布罗德的一封信中,卡夫卡摘抄了克尔凯郭尔的一句话,这句话可以与弗洛伊德挂起钩来:“没有人既能有真正的精神生活,又能同时保持身心绝对健康。”
密伦娜曾对卡夫卡的不安全感表示困惑,卡夫卡回答说: 不妨称之为生病吧,这样好理解点。心理分析者号称已经发现了许多种症状,它是其中之一。我不觉得它是病,我认为,说心理分析有治疗作用是个不可救药的错误。这种种所谓的疾病,不论看起来有多么难过,其实是信念的问题。因为这个信念,正在忍受痛苦的人仿佛回到了母体,精神上有了慰藉。 引自 5 终极之事 他又说道:一旦这般寻找慰藉的努力有了真正的基础,也不应该把这样的努力视为人们生活的偶然特征,而应该视为人性的一部分,因此它们并不是什么能“治愈”的东西。
对卡夫卡来说,和菲莉斯结婚让他感到为难,这一为难处境具有典型性,体现了被同化的、世俗化了的西部犹太人所处的精神蒙昧状态。卡夫卡彻底全面地思考人类生活的精神基础的目的,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所属的那个社会群体。
人们不能了解真实并同时成为真实。
“世事无非两类:真实与谎言。真实没有分身术,所以真实不能认识自身。任何人试图要认识真实,他必定是个假象。”对卡夫卡来说,思考生活注定带有欺骗性。部分原因在于,世界的表象是模棱两可的。 引自 5 终极之事 与世界的斗争更是一场与性欲的斗争。灵魂是永恒的。
“不能认识自己?那就毁灭自己吧!”——然后,只有把腰弯得够低时,才能听到关键的部分:“这样才能变为真正的自己。”卡夫卡要求人们积极地毁灭自身。人们必须死去,但不是肉体上的死亡。“我们靠死亡得到拯救,但不是简单地死掉。相反,人们必须经过灵魂的死亡。 引自 5 终极之事 我们的生活只是过渡。
“合理性证明” → 生活需要一个基础,即与自身之外的东西之间建立的关系(各人自己的上帝?),相信某个“不可毁灭之物”
叔本华:生命消亡了,但是显现于生命当中的生命原则不会随之消亡。因此,所有人都必定会有这种感觉:他身上有着绝对永存不朽、不可毁灭的东西。—— “意志”
喀巴拉哲学中的一种精神复生
重要的是,卡夫卡的宗教思想与其作为小说作家的想象活动紧密结合在一起。这当然不是说可以把他的小说作品当作抽象思想的寓言式表达来读。卡夫卡的意象不是为表达既有的概念。更应该说,他的格言和他的小说都重在探讨。它们探讨的情境和主题是宗教经验的部分原型:犯罪、绝望、审判、希望、救赎、爱情。其探讨的方式,靠的是一种意象式思维,它和概念式思维一样都必须严谨、严格。它遵循的是想象的逻辑,既引起读者思考,又激发他们的情感。这也许就是它们魅力的源泉。 引自 5 终极之事 回应 2020-11-21 13:13 -
祭酒_Fathom (You Be Good, I Love You.)
《致父亲的信》在多大程度上是自我分析?信里以高度戏剧化而又基本合理的方式呈现出作者的样子:这个人的自尊,因为不太敏感的养育方式以及自感达不到父母的期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当然,他如此强烈地感到自己的失败,恰恰表明卡夫卡已经很深程度地接受、内化了父母的期待。他也感到应该结婚成个家,可是他有此希望是因为父母有此希望。卡夫卡敏锐地分辨出他在父子关系中所处的两难境地。他指责父亲冀望他娶妻结婚,却把他的...2020-11-17 10:30
《致父亲的信》在多大程度上是自我分析?信里以高度戏剧化而又基本合理的方式呈现出作者的样子:这个人的自尊,因为不太敏感的养育方式以及自感达不到父母的期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当然,他如此强烈地感到自己的失败,恰恰表明卡夫卡已经很深程度地接受、内化了父母的期待。他也感到应该结婚成个家,可是他有此希望是因为父母有此希望。卡夫卡敏锐地分辨出他在父子关系中所处的两难境地。他指责父亲冀望他娶妻结婚,却把他的性格塑造得不能结婚。然而,他可能并不很清楚他的信在多大程度上表达、证明了这种两难处境。写信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摆脱父亲的影响,但是卡夫卡把自己描述成完完全全是他父亲的产物,因此难以想象他还能够逃脱他的父亲。 引自 1 生活与神话 哲学家试图认识世界。世界上极小的东西足以让他认识整个世界。可是难就难在世界不是静止的,它就像陀螺一样时刻在运动,不会停下来等哲学家去仔细打量它。如果让世界停下来——就像哲学家止陀螺停下来那样,它就不再告诉我们什么。 引自 2 阅读卡夫卡 但是,在德语中,“幽默”表示的既不是喜剧也不是智慧,而是听天由命地接受生活中不完美的地方。这样温和而俏皮的幽默…… 引自 2 阅读卡夫卡 这两个职员不管布鲁姆菲尔德怎么皱眉瞪眼,依然四处嬉闹不休。所有这些例子中,幽默都来自主人公不愿意接受他们生活中某个陌生怪异的东西。
基督教二元对立:灵魂/精神与肉体的分离。理性主义哲学传统(最有名的标志性人物是笛卡尔)以之为基础,将精神(理性的非实体存在场)和肉体(感觉、情感)的所在截然区分开来。肉体必须从属于精神,必须用思维训练来进行重新塑造,感情必须从属于理智。精神对肉体的权威通过衣服外化表现出来。
肉体的哲学代表:尼采。“被称为思维或者智力的能力,其实不过是居于身体内部的强大本能智力的一小部分。”
你说“我”这个词并以此自豪。然而,比这更伟大的——这你可能不相信——是你的肉体以及肉体的伟大理性,它们不说“我”,但是表现“我"。——《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对文学的影响 → 探讨肉体的存在,最出色的是托马斯·曼的《魔山》。汉斯·卡斯托普在X光下看自己手的样子。一看之后,他当即从自己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将身体看成一个躯壳,其血肉已经销去。面对身体,他认命了,因为那一眼让他确信他终将死去,让他能够接受他必死的命。
性别,男性化的女人,女性化的男人
肉体欲望都导致思维不连贯。
卡夫卡笔下的那些主人公——通常是繁忙的职业人士——身上被压抑的肉体需要和性欲以恐怖或者令人作呕的形式表现出来,格列高尔的昆虫外形只是其中最极端的例子。《乡村医生》里描绘的动物意象兼具恶心与暴力两方面的特征。 引自 3 身体 回应 2020-11-17 10:30 -
卡夫卡所写的处境,从总体而不是个人来说,首先是自我疏离的一种。我们的意识即我们的认知工具,无法了解我们真正的存在,结果让我们自己与自己、与真实疏远开来。问题不是说人们无法了解真实,而是人们不能了解真实并同时成为真实:“世事无非两类:真实与谎言。真实没有分身术,所以真实不能认识自身。任何人试图要认识真实,他必定是[个]假象。”
2020-01-29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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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xford University Press, USA (2005)8.0分 38人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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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关于卡夫卡是谁-牛津通识读本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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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用 Shayne 2014-03-19
一本中规中矩的解读卡夫卡思想的著作,注重将作品中的线索与其生活经历、笔记残片进行对照分析,但又没有陷入过阐发之中。相比精神分析的病理学解释,作者更倾向于对卡夫卡作一种偏向于存在主义、宗教性的解读,突出了尼采、克尔恺廓尔等人对卡夫卡的影响,并以卡夫卡本人的文字印证。虽然作者的主观色彩比较浓,导致有些地方作出一种封闭解读之后就再没什么可说了,不过对于希望一窥门径的读者而言,这种做法还是好过材料的单纯罗... 一本中规中矩的解读卡夫卡思想的著作,注重将作品中的线索与其生活经历、笔记残片进行对照分析,但又没有陷入过阐发之中。相比精神分析的病理学解释,作者更倾向于对卡夫卡作一种偏向于存在主义、宗教性的解读,突出了尼采、克尔恺廓尔等人对卡夫卡的影响,并以卡夫卡本人的文字印证。虽然作者的主观色彩比较浓,导致有些地方作出一种封闭解读之后就再没什么可说了,不过对于希望一窥门径的读者而言,这种做法还是好过材料的单纯罗列。 (展开)
1 有用 远子 2014-09-27
条理很清晰,但中规中矩,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观点。
1 有用 意琦行 2020-03-21
通识读本篇幅都蛮短的,这本书也正如书名一般,写了卡夫卡的生平,创作,家庭伦理与社会对他创作的影响,以及犹太宗教和当时盛行的非理性哲学对其的影响,结尾说出了卡夫卡的创作观点以及文学理论,众所周知,卡夫卡作为表现主义的代表之一,他的作品并不好懂,在读了这本小书后,对于更好的理解卡夫卡的文学作品似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0 有用 大士かっこいい 2014-07-19
我所有的作品都是关于你的,只有在你的怀里无法感伤的东西,我才到作品里感伤一番。
1 有用 厚切三文鱼 2015-04-19
你读懂卡夫卡了么?——有时候我真是怕了这种解读:不知不觉就让自己成了傻子,好像之前的书都白读了;解读、解读、解读,果真是文学的必要形式嘛?
0 有用 大可 2021-04-03
相比于卡夫卡的精彩,这本书一般。
0 有用 米葎 2021-04-01
大学时曾试图读过卡夫卡的作品,但除了茫然外一无所获。然而卡夫卡是阅读和解读现代文学始终绕不开的一个人,这本通识读本给卡夫卡的生平背景和几个关键词做了一些解读,让我对他文学创作的关键点有一定了解。也许这本书可以当作我再次阅读卡夫卡的一个课前预习。
0 有用 荒岛上迎接黎明 2021-02-25
原来我看过…
0 有用 冻死骨 2021-02-08
1.看于电子书:超星学习通app 2.卡夫卡是谁?——认识你自己(人类)
0 有用 若一毫置于太虚 2021-02-03
表现主义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