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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 洗澡
我曾见一部木刻的线装书,内有插图,上面许多衣冠济楚的人拖着毛茸茸的长尾,杂在人群里。大概肉眼看不见尾巴,所以旁人好像不知不觉。我每想起“脱裤子,割尾巴”运动,就联想到那些插图上好多人拖着的尾巴。假如尾巴只生在知识上或思想上,经过漂洗,该是能够清除的。假如生在人身尾部,那就连着背脊和皮肉呢。洗澡即使用酽酽的碱水,能把尾巴洗掉吗?当众洗澡当然得当众脱衣,尾巴却未必有目共睹。洗掉与否,究竟谁有谁无,都不得而知。引自 前言
丁宝桂常常骂共产党煽动学生闹事罢课,另两位老先生谈到政治都有顾忌,只有马任之和他一吹一唱地骂。丁宝桂听说马任之当了社长,方知他原来是个地下党员,不觉骇人,见了马任之又窘又怕,忍不住埋怨说:“任之兄,你太不够朋友了。我说话没遮拦,你也不言语一声,老让我当着和尚骂秃驴”。他说完马上后悔失言,心想糟糕,马任之尽管不拿架子,他究竟是社长了呀,怎么还把他当作姚骞地助手呢!马任之只哈哈大笑说:“共产党不怕骂。你有什么意见,尽管直说,别有顾虑。”引自 第一部 采葑采菲
他说,凭我对他的态度,分明是不爱他。我想到自己拿着把小剪子把他吓跑,简直想笑。可是,那时候在我面前威胁我的人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他说我不爱他,我觉得可能是真的。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应当爱他,就没想过我是不是爱他。引自 第一部 采葑采菲
姜敏在大学里曾有大批男同学看中她。不过,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人,不能盲目谈恋爱,得计较得失利害。在她斤斤计较的过程里,看中她的人或是看破了她,或是不愿意等着被“刷”而另又看中旁人。转眼她大学毕业了,还没找到合格的人,只博得个“爱玩弄男性”的美名。姜敏为此觉得委屈,也很烦恼。谁有闲情逸致“玩弄”什么男性呀!她已经二十二岁,出身并不好,无论在旧社会或新社会都不理想。而离开了大学,结交男朋友的机会少了。她的自信也在减退。引自 第二部 如匪浣衣
“拒绝你的人,总比求你的人好啊!”丽琳强忍着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引自 第二部 如匪浣衣
动员大会是在大会议室举行的。满座的年轻人都神情严肃,一张张脸上漠无表情,显然已经端正态度,站稳立场。丁宝桂觉得他们都变了样儿:认识的都不认识了,和气的都不和气了。朱千里本来和大家不熟,只觉得它们严冷可怕。就连平日和年轻人相熟地许彦成,也觉得自己忽然站到群众的对立面去了。引自 第三部 沧浪之水清兮
“帮助”和“启发”不是一回事。“启发”只是不着痕迹地点拨一句两句,叫听的人自己觉悟。“帮助”却像审问,一面问,一面把回答的话仔细记下,还从中找出不合拍的地方,换个方向突然再加询问。他们对伪大学教授这个问题尤其帮助得多。他们有时两人,有时三人,有“红面”,也有“白面”。经过一场帮助就是经过一番审讯。引自 第三部 沧浪之水清兮
爱情至上的资产阶级思想把我引入歧途。爱情是最靠不住的,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即使是真正的爱情,也经不了多久就会变,不但量变,还有质变,何况是勉强敷衍的爱情呢!而且爱情是不由自主的,得来容易就看得轻松,没得到的,或者得不到的,才觉得稀罕珍贵。引自 第三部 沧浪之水清兮
“那么,你凭什么算是博士呢?” “凭真本领啊!我实在是得了不止一个博士。我们——我和我的穷留学朋友常替有钱而没本领的留学生经手包写论文。有些法国穷文人专给中国留学生修改论文,一千法郎保及格,三千法郎保优等,一万保最优。我替他们想题目,写初稿,然后再交给法国人去修改润色。我拿三百五包到六七百。他们再花上几千或一万,就得优等或最优等。有一个阔少爷花了一万法郎,还得了一笔奖金呢,只是还不够捞回本钱。当然,我说的不过是一小部分博士。即使花钱请人修改论文,口试还得亲自挨克。法国人鬼得很,口试克你一顿,显得他们有学问,当众羞辱你,学位终归照给。你们中国人学中国文学要靠法国博士做招牌,你们花钱读博士,我何乐而不给呢!”引自 第三部 沧浪之水清兮
提意见的人不多。接着大家拍手通过了丁宝桂的检讨。 丁宝桂放下了一颗悬在腔子里的心,快活得几乎下泪。他好像中了状元又被千金小姐打中了绣球,如梦非梦,似醒非醒,一路回家好像浮着飘着的。引自 第三部 沧浪之水清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