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ze对《伍尔夫读书随笔》的笔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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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却是那样耽于梦想，那样渴望了解世界，那样渴望把自己的天赋化为不朽的艺术。

说真的，我可以大胆猜测，为我们留下大量诗歌的远古无名氏多半是女人。

但不管怎么说，当我回想起我刚才杜撰的那个关于莎士比亚的妹妹的故事时，我总觉得，其中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那就是：出生于十六世纪的任何一个天赋出众的女人，最终必然会发疯、自杀，要不就是孤寂地在荒野茅舍里度日，像个女巫，甚或女妖，令人畏惧，又受人嘲笑。
她们会越过琐碎的个人生活和乏味的政治活动，会把目光远远地投向诗人的领地，去关注过去唯有诗人予以关注的大问题，即：人类的命运如何，人生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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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诗性的培养在很大程度上还有赖于物质生活的富裕。要有闲暇，要有一小笔钱，要有超越个人得失而静思万物的可能。有了一点钱和足够的闲暇，女性自然会比以往更加超脱，更加用心于笔墨。她们会更加自信、更加精妙地写作。她们的技巧也会更加娴熟、更具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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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女性小说，若有长处，大凡也属天籁自发，就如山鸟或画眉的鸣叫，不是学来的，而是生来就有的。不过，这样的鸣叫有时也过于随意，过于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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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预言还隐含着女性对一个美好时代的向往：到那时，她们将拥有长期以来一直所被剥夺的东西——闲暇、一小笔钱和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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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可以使本来微不足道的事情显得似乎很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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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要说他是个虔诚的牧师，是说不通的，因为对他来说，天国里的上帝和王宫里的国王——即仁慈的君主——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星期天庄严的布道和皇室成员热闹的生日宴会是差不多的。要是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譬如一个男孩从马背上摔下来死了，他所做的，不过是例行公事，先大声祈祷：“愿上帝保佑这可怜的孩子！”接着说：“让我们唱着歌，高高兴兴回家去吧，那才是最高贵的哀悼！”——接着再大声赞美：“上帝啊，您对每个生灵的善行，是多么神奇啊！”总之，詹姆斯·伍德福德既没有宗教的狂热，也没有世俗的执着，更没有诗人的冲动。说真的，他的日记本里的每一页上都好像整整齐齐地划好了格子，他只是每天填满一个格子而已，而且填得既安稳又充实，就像一匹性情温驯的马，笃笃地走着。
    他喜欢安逸，但他对是非曲直并不含糊，所以他从不受俗念和利欲的困扰。他宁愿在壁炉旁安闲度日，也不愿到海外去试试运气⋯他是个爱静不爱动的人，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他的侄女甚至都觉得他有点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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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山坡多么陡峭，只要登上顶峰，就是最好的奖赏；不管传记多么冗长，只要从中找到关键词语，就是最好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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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生病是那么平常，而它对精神的影响却会那么大；当健康状况不好时，过去从未发现的精神领地又是那么惊人地显露出来：一次轻微的感冒，就呈现出灵魂中的荒原与沙漠；体温略有升高，則仿佛是悬崖峭壁和鲜花朵朵的草坪；而呕吐所做的，居然是把我们体内的那棵粗壮稳固的老橡树连根拔起。我们去拔牙，又是那么像坠人死亡的深渊，感到灭顶之灾的临近，而当我们最终浮出死亡之海、在牙医的手术椅上睁开眼睛时，还以为天堂里的天使和竖琴师正站在我们面前，而把牙医要我们“漱漱口”的命令模模糊糊地听作上帝在天上俯身向我们表示欢迎——当我们想到这些（因为我们经常不得不想到这些）并发现生病竟然没有像爱情、战争和妒忌那样成为文学的基本主题之一时，确实对这一事实感到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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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好像尽其所能想强调：它关注的是灵魂，而肉体则是一块玻璃，除了透过它可以直接而清楚地窥见灵魂，除了它有好色与贪婪两种欲望，什么也不是，几乎可以说是不存在的。而事实上，这话要反过来说才对。肉体整日整夜都在参与生活：它使头脑变得迟钝或敏锐；它使脸庞变得通红或者苍白，使其在六月的酷暑中湿漉漉的，在二月的寒风中紧绷绷的。就是那寓于肉体的灵魂，也要透过这块玻璃——无论它是被烟熏过的，还是被涂上了粉红颜色的——才能感受外面的世界。灵魂不可能像利剑出鞘或者豆子爆出豆荚那样一下子和肉体分离，它必须经历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经历热与冷、舒服与难受、渴求与满足、健康与疾病，最终面对不可避免的灾难降临——肉体的自行瓦解而死亡，这时（据说是这样）灵魂才有
可能逃离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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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直面这种事情，需要有极大的勇气，需要有健全的人生观，需要有深邃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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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家可怕地暴露在生活中——这是他的卓越之处，也是他的危险之处。其他艺术家可以逃避生活，至少部分可以；他们可以一连几星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前只有一盘苹果和一个颜料盒，或者一卷乐谱和一架钢琴。如果他们再次露面，那是为了暂时忘却此前的劳作，使自己放松一下。但是，小说家既不能忘却，也不能真正放松。他斟满了杯子，点上了香烟，好像在享受朋友间的闲谈和餐桌上的美味，而实际上，他始终意识到，就是闲谈和美味也可能是他不可忽视的创作素材。气味、声音、动作、这人的几句话、那人的一个手势、一个男人走进来、一个女人走出去，甚至街上驶过的一辆汽车，或者人行道上跩足而行的乞丐，以及所有这些场景中的色调——红与蓝、明与暗，他都需要体验而且要有兴趣。他不能拒绝外界对他的刺激，就如大海中的鱼不能拒绝海水进入它的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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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喝完酒，付了账，离开了，然后走进一个独居的房间。在那儿，他们或者带着极度的痛苦，艰辛地写作，只有短暂的间歇（如福楼拜）；或者骚动不安地思索着，紧张地写作（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这样，他们回顾自己的所感知到的东西，或者说，生活的印象，然后将其固定下来成为素材，最后再将其变成艺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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