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ze对《流水似的走马》的笔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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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是一塊頑石，在泥濘霧霾中泡過好多年。這樣的心常常聽不到草葉在微風裡細碎的摩擦音。

2019-02-25 16:36:13 6回应

长生天保佑所有诚实和善良的人
而我想到一个村的男人们穿着华丽的衣着在夜色里穿行，该有多么诚恳，携带着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美，让敖包神多么欢喜。大地啊，你有多少我所看不到的美，坚定地、默默地发生，它们发生在事物的肌理内部
他们在一棵枝叶繁盛的黑桦树下面等我

他们并不说什么，却用眼光亲切地注视我，仿佛眼光是一块布，轻轻擦去我脸上的尘埃
人不写作也能活着，而活着值得做的事是清洗自己，我不想当我了，想变成牧民，放牧、接羔、打草，在篝火边和黑桦树下唱歌，变成脸色黝黑、鼻梁和眼睛反光的人。长生天保佑所有诚实和善良的人。
装干草的仓房里藏着隐蔽的香气，淡淡的，有一点点甜，主调是纯净的植物香气。人体发不出这样的香，人哪有草干净？
班波若撩起裤子，用两只紫红大手的手心在膝盖上旋转，仿佛他的双腿可以在地下钻探出石油。他愉快地看着窗外的草原。没经历过游牧生活的人理解不了牧人何以长时间地注视空寂无物的草原，那里只有草和看不清的风，一如古代时分，蒙古人看到的是寂静。

寂静，当云彩也不流动的时刻，牛群和羊群不知在哪个山坳里吃草。看不到河流的奔走，看不到孤单的鹰在太高的天上盘旋，草原上有什么？如果风来，贴地的野花会使劲躲闪，摆脱风的捕俘。风把草吹出浅绿带一些灰色的后背，这些后背像水里的鱼，一条挨一条钻向远处。如果没有风呢？草原是“寂静”的。

寂静藏伏在班波若家的窗外，绵延数十里，草原虽无中心，却朝四面八方绵延。在它与天空接壤处，地平线仿佛在绿色中蠕动。蓝天在这里并不宽广，它像一块帘子挂在草地上空，帘子上一串串晾着白云。白云排列拥挤，索性从房子顶上穿过去。越过屋顶的白云在班波若的房后延伸。如果东边的云朵是小朵的云，像庙里大门上画的祥云，这一天的云朵就都是小朵的祥云，一朵与一朵之间有缝隙，露出天空帘子的蓝地子。如果这一天的云朵像火车一样绵延不绝，这一天天空上就都是这样的云。这种云反光强烈，边缘现出银色。好多银酒杯在天空干杯，酒晃出来化为雨水——神喝的酒被风梳理为丝线，到地面也没什么度数了
那时，人像树叶一样，在风中飘着飘着就没了。
马是蒙古人的翅膀

草原上有了马，他们心里才安详

马的身躯与草原谐和，它的鬓发与风中的草叶一并摇摆

马勇敢而安静
在奔跑与静立时都呈现雕塑的美感

海一样的草原上，有马就有岸

月色下，蒙古包前拴着的马如玉石一样洁白，马的背后河水流淌，星斗满天

蒙古语里，马和好运是同一个词根
    古代的游牧民族无所谓村庄故里，也没有宗庙祠堂，他们的宗庙在辽阔的天空、大地，无处不可成为家园。他们眼里没有欧亚的界限，没有种族的界限，只有四季、草场和远方。蒙古人在世代迁徙中，最深的领悟来自大自然，他们称之为长生天。
    所谓蒙古是无数部落的集合，多种文化聚合成为以长生天为信仰的游牧文化中，其核心是尊重并匍匐在大自然的脚下卑微地生长。豪迈、细腻、坚韧与敬畏天地是蒙古人的集体文化特征。历经所有的磨砺，长生天让蒙古人的思想纯朴，让他们懂得节制与尊重是立身之本，古老而又天真。
对待鹿，语言太贫乏了

鹿的灵魂里只有一个字：美

公鹿和母鹿有黑水晶一样的眼睛，那要喝多清澈的泉水，才有这么亮的眼睛。用这样的眼睛看世界，世界的每一片角落都该是漂亮的

鹿真是奇怪的动物，它跑那么快，却从来不踩一棵花
如果在秋天，罕山落叶松黄黄的松针铺满了山坡，像一个特别有钱的人在山坡晒金子一样。密密麻麻的松针落地，盖住头一年被雨水和冰雪侵蚀变红的旧松针。金黄的新松针香得像空气里结了冰，看不见的香气好像庙里的燃香一样缭绕，只是看不见而已。鹿群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伸长脖子闻这些松针，好像在读地上的一本书。它用黑色的小蹄子翻这些书页。

2022-03-20 22:27:58 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