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秋对《根本恶》的笔记(1)

第1页 1

> ”对于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我们不可能与之达成和解。任何人都不能。”
>> ”好人的准则不同于恶人的准则，只是因为好人用义务诱因调节倾向诱因，而恶人则颠倒诱因的道德次序，他一贯的做法是：只有在义务同其对倾向的追求一致的时候，他才尽他的义务”
>> ”行动者的道德价值仅仅取决于不同的道德诱因在他采用的准则中有一个怎样的次序。”
>> ”在其准则中（自觉地）将同情感置于优先地位的人，不仅比有道德的人“浅薄”，而且他是恶的”
>> ”无论何人，只要他把道德法则纳入他的准则，并置于优先地位，他在道德上就是善的；而无论何人，只要他不这样做，并且优先考虑的是其他非道德的诱因（包括同情），他在道德上就是恶的”
>> ”预设了一个这样的时间位置。我们是在特定时空里、在具体状况中作出我们的道德决定的”
>> ”真的无限内含于我之所是，当我完全实现了自身，我就等同于真的无限了。”
>> ”无限自身不过就是对其有限环节的总体呈现，这些环节一直在扬弃自身。用古典的术语来说，在超验性和内在性之间没有本体论的分歧。”
>> ”解决这些解读之间的矛盾，不能只靠诉诸适当的文本，因为争论总是会转到我们怎样阅读与解释这些文本的问题”
>> ”有限者的真正他者是无限者，这不是对有限者的单纯否定，而是对有限者的肯定，是存在。”
>> ”思想紧紧把握住矛盾，并在矛盾中紧紧把握住自身”
>> ”有限者就是恶的东西，而在最广阔的意义上，有限者维持着自身的有限和独立自存的特征，它与无限者或普遍者形成了鲜明对比并因此相互冲突”
>> ”哲学的任务是理解和解释现象——而不是为现象辩解。”
>> ”在作为生活的恶的实在性与作为思想的恶的概念之间存在着一道鸿沟。在人们所遭受的或所施行的恶与人们为阐明理性必然性所言说的恶之间是一种比例失调的关系。在这里，存在与思想是不同一的”
>> ”在存在与理解之间有一种非辩证的差别。”
>> ”恶可以被完全消除。相反，恶总是会以新的面貌和新的形式突然出现”
>> ”哪里没有斗争，哪里也就没有生命。——《论人的自由》”
>> ”恰恰因为人是有自我意识的精神存在，恶才实存；当人作为一个有自我意志的精神存在，颠倒了根据与实存的原则，恶就变成实在的了。”
>> ”一个人经历恶的诱惑，就仿佛“头晕目眩地站在崇山峻岭之巅，隐约听到一种神秘的声音向他发出跳下的呼唤，或者就像在古代传说中，塞壬女妖从海底唱出不可抗拒的歌声，吸引经过她们的水手沉入漩涡之中”
>> ”谁自身内没有向恶的质料或力量，他也就没有行善的能力。……我们从否定的道德向之开战的激情是那样一些力量，其每一种力量都同与之相应的德行具有一个共同的根据。一切恨的灵魂都是爱，在最暴烈的愤怒中所显示的都只是在最内在的中心里被打动和激起的宁静。”
>>” 情感如果保持在深处，它们是美妙的，但如果它们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希望自身变成本质并进行统治，那就不美妙了”
>> ”一段深刻隽永的格言不可能单凭阅读来解释，阅读仅仅是解释的开端，还需要有解释的艺术”
>> ”教士是最凶恶的敌人——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们最无能，从无能中生长出来的仇恨既暴烈又可怕”
>> ”所有高贵的道德都产生于一种凯旋式的自我肯定，而奴隶道德则起始于对“外界”，对“他人”，对“非我”的否定：这种否定就是奴隶道德的创造性行动。这种从反方向寻求价值确立的行动——这种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向外部而非内部的需求——就是憎恨的本质：奴隶道德的形成总是先需要一个对立的外部环境；从生理学的角度讲，它需要外界刺激才能出场，这种行动从本质上说是对外界的反应。”
>> ”纪念的历史由伦理推动力掌管，反对卑下和琐碎的事物。怀古的历史（在最好的情况下）教导人们尊敬人民或民族的过去。批判的历史无情地揭示历史的偶然性，揭示历史中展现的暴力和虚弱。”
>> ”真正的历史学家既是一个求知者也是一个创造者，其艺术的完整制作基于他的普遍性知识。他“必须能够将已知的东西融入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之中，并极其简单而又极其深刻地宣称这一普遍法则，以至简单化于深刻，深刻化于简单”（UD 6, p.94）。“伟大的历史学家”富有伟大而高尚的经验，他们通过对历史的正确阐释和优美表达，重新揭示了“历史中伟大和高尚的事物”
>> ”高贵的人生活中充满自信和坦率……而憎恨的人既不真诚也不天真，甚至对自己都不诚实和直率，他的心灵是偏斜的，他的精神喜欢隐蔽的角落、秘密的路径和后门；任何隐晦的事情都能引起他的兴趣，成为他的世界、他的保障、他的安慰，他擅长沉默、记忆、等待，擅长暂时地卑躬屈膝、低声下气。这种憎恨的种族最终必然会比任何一个高贵的种族更加聪明。”
>> ”所有未能向外发泄的本能转向内在，我称其为人的内在化：由于有了这种内在化，在人的身上才生长出了后来被称为人的“灵魂”的那种东西。整个的内在世界本来是像夹在两层皮中间那么薄，而现在，当人的外部发泄受到了抑制的时候，那个内在世界就相应地向所有的方向发展，从而有了深度、宽度和高度。那个被国家组织用来保护自己免受古老的自由本能侵害的可怕的屏障（惩罚是这个屏障中最主要的部分），使得野蛮的、自由的、漫游着的人的所有本能都转而反对人自己。仇恨、残忍、迫害欲、攻击欲、猎奇欲、破坏欲——所有这一切都反过来对准这些本能的拥有者自己：这就是“良心谴责”的起源”
>> ”为人所无法忍受的不是受苦，而是毫无意义的受苦”
>> ”我也不喜欢那些新近出现的做理想投机的人，那些反犹主义者，他们现在正翻着基督徒—亚利安种—资产阶级的白眼，而且他们滥用最廉价的宣传伎俩、滥用道德姿态，试图用这些令任何人都不耐烦的方法唤起人民的各种野兽成分”
>> ”恶的心理力量，意识到这种力量如何一直保持潜伏并时刻有可能造成威胁”
>> ”父亲生前禁止他们做的事情，现在由儿子们自己予以禁止了，这和我们非常熟悉的、在精神分析学中称之为“延迟性服从”的心理过程是一致的。”
>> ”诉诸历史，目的是提供（用福柯的话说）“一种当代史”
>> ”高度文明的社会有可能退回极端残忍和不加限制肆意破坏的状态。”
>> ”个人在集体中获得了某些条件，它们使他能够摆脱对自己的无意识本能冲动的压抑。只需指出这一点也就足够了。至于他因此而表现出来的那些表面看来是新的性格，实际上不过是这种无意识冲动的种种表现形式罢了。人心的所有恶都作为一种禀赋而包含在无意识之中。要理解良心和责任感在这些环境下的消失，是绝对没有什么困难的”
>>” 在此，弗洛伊德提出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可能性，而他从未系统地加以探讨：存在这样一些社会环境，其中“良心消失”而“人心的所有恶”都不受压抑。”
>>” 尼采对道德良心所做的解释中，存在着外部社会环境内在化的变动过程。”
>> ”一个人越是道德，他的“良心”就越敏感。这就好像我们会说，一个人越是健康，他就越容易受到传染病影响和受伤后果的影响。”
>> ”良心本身就是一个反应模式，针对在本我中察觉到的恶做出反应。后者被压抑得越强烈，良心就越活跃。”
>> ”一切都在不经意间瞬时倒塌，道德突然间变得……像是一套风俗、习惯或行为举止，似乎可以被轻易地改变，就像是改变一个人或一个民族的餐桌礼仪那样轻而易举。”
>> ”每个人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有罪的（要承担责任的），而我比他人尤甚”
>> ’这就是不对称理念。我与他者之间的关系是无法逾越的。”
>>” 理解意味着无论面对何种现实，总要坦然地、专心地面对它、抵抗它。”
>> ”到他者永远也不会被完全理解，意识到我对他人负有无限的责任，他们的苦难在伦理上比我自己的苦难更重要。”
>> ”真正引起对受苦的愤恨的事情，并不是受苦本身，而是毫无意义的受苦。”
>> ”存在的目的是存在本身。”
>> ”善恶范畴并不适用于所有存在者，只适用于人类——适用于那些能够对伦理律令做出回应的存在者。正是因为我们作为人类意识到了他人的苦难，我们才能以一种伦理的方式做出回应。如果我们没能回应他人的苦难，那么我们就臣服于恶的法则、存在的法则。对康德来说，当我们恣意蔑视道德法并屈服于自爱诱惑之时，恶就产生了。对列维纳斯来说，当我们有意违背将我们与他者系在一起的伦理律令之时，恶就产生了。”
>> ”对我们来说，觉察到恶远比觉察到善来得容易；恶更加直接而强烈，不太考虑意见和趣味的差异，并且最要紧的是，恶无需我们寻找它便突然闯入。仅仅是恶的存在就迫使我们感受到它，而善可能就很低调，不为人所察，除非我们对它进行反思……当恶临到我们头上时，我们不会茫然无知；但对于善的话，我们只有在体验到它的对立面时，才开始确知它”
>> ”我愿意相信：云端上有为人性的挥霍和掠夺而悲泣的声音；有一声叹息回应了越来越多卑贱的受苦和愤怒——被这样恣意践踏的生命，它们的现实和可能性都受到了可怕的虐待，而这些生命都是受到阻挠的上帝的尝试……难道我们不该相信，在我们的一生中出现的哀鸿遍野，如今像一块不断进行问责的乌云，萦绕在我们世界周围？另一方面，俯瞰我们的永恒者本身也是忧虑而受着伤，内心里烦扰不安”
>> ”思想交流的方式是将自己的困惑带到别人那里”
>> ”无权（rightless）所带来的灾难，并非被剥夺生命、自由、追求幸福，或者在法律面前平等、言论自由（这些都是设想来解决共同体内部问题的公式），而是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共同体。他们的困境并非在法律面前不平等，而是对他们不存在任何法律；不是他们受压迫，而是甚至没有人想压迫他们。只有在一个相当长时期的最后阶段，他们的生活权才受到威胁；只有当他们仍然完全属于“多余者”，谁也不“承认”他们，他们的生命才处于危险之中。（OT 295—296）”
>> ”一个恣意妄为的制度的目的是摧毁全体居民的公民权，使他们最终在自己的国家里像无国籍者和无家可归者一样，失去法律的保护。摧毁人的权利，剥夺他的法人身份，这是完全控制他的先决条件。”
>> “在制造活死人的过程中，下一步关键是摧毁人身上的道德人格。”
>>” 极权主义领导人们的自大，他们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认为自己可以与创造了人类复数性的上帝相抗衡。”
>>” 纳粹罪行不应被同化为传统的罪行，根本恶无法从“人所能理解的动机”中推导出来。”
>> ”他们所处的环境让他们自己几乎感觉不到正在犯罪”
>> ”恶存在于表面。“根本”含有挖掘潜藏着的根底的意思， 恶“违抗思想”，因为思想寻求的是具有深度的东西”
>> ”根据阿伦特的说法，艾希曼的动机既不是盲目的反犹主义，也不是施虐狂式的仇恨，甚至也不是深层的意识形态信念。他的动机是一些最世俗和微不足道的考虑：提升自己的职位，取悦他的上级，证明自己可以又快又好地工作。在这个意义上，他的动机既是平庸的也是太人性的。”
>> ”康德在引入根本恶的概念时所区分的恶的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由于人性的脆弱，第二个层次是由于不洁（“混杂着道德和不道德的诱因”），第三个层次（最为极端的一个）是由于人的本性或内心的恶劣”
>> ”这种不思考，丧失从他人立场进行思考能力，“可以比所有恶本能（它们可能是人所固有的）之总和还要具有破坏性”
>> ”在一切人皆有罪的地方，无人负有罪责。”
>> ”我们的个人责任，它要求我们拥有“站在他人角度思考”的想象能力，要求我们能够在无规则可循的情况下，勇敢运用我们的个人反思判断抵御恶”
>>” 平庸的恶的现象，即凶残的恶行可以由既非野兽也非恶魔的“普通”人干出来。”
>> ”必须避免将恶物化的诱惑。这种诱惑认为，恶是一种人类状况固定的本体论特征，对此人们毫无办法而只能学会接受它，并对其野蛮的存在忍气吞声。这会导致我们在碰到具体的恶时，产生极大的悲观无力感”
>> ”文明带来的是更大的压抑和更强的负罪感。”
>> ”被压抑的攻击性有可能以毁灭性和自我毁灭的方式爆发，这种可能性始终威胁着我们。”
>>” 根本恶随着一个系统而出现，在这个系统里面，所有人都是同样多余的，这个系统把人变成多余的人。”
>> ”极权主义意识形态的目标不是改造外部世界，或是社会的革命性演变，而是改造人性本身。”
>> ”根本恶”的表述意在描述这种极权统治之恶的独特之处。”
>> ”当一切都归无效的时候，在极端境遇下，人还能依靠什么”
>> ”当周围每个人都“容忍”了恶的时候，少数人还能成功避免或积极抵抗它。他们除了自己的判断力之外无所依靠。”
>>” 当我们谈论恶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当面对“恶”甚或“根本恶”的问题时，我们所能想到的是什么？”
>> ”我们对于他者具有无限的责任；而冷漠和袖手旁观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