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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人生如梦,万事万物皆因梦而生,亦因梦而灭。梦如何?引自 第一部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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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是用白石砌成的,看起来平凡而朴实。可是小屋外却有一道和小屋极不相配的非常幽雅的前廊,廊前的屋檐下,居然还挂着一串只有在非常悠闲的人家里才能看得到的风铃。引自 第1章 白色小屋中的白色女人他看到这栋白色的小屋和檐下的风铃时,几乎认为自己已经回到了江南。
春水绿波柳荫花树掩映下的小屋,屋檐下擦得发亮的风铃。他仿佛已经可以听见那清悦的风铃声,在带着一种远山草木芬芳的春风中响起。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女人,白如雪,静如岩,飘逸如风,美如幽灵。引自 第1章 白色小屋中的白色女人她笑了。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忽然绽起的那一朵笑容,就像是白雪中忽然绽开的一朵梅花。
看着她的笑,他忽然觉得她好寂寞、好寂寞。引自 第1章 白色小屋中的白色女人带着远山芬芳的稻草香气,使得他很快就进入了一种恍惚缥缈的梦境中。
他甚至梦见了一群羊,一个娇艳的牧羊女,正在用一条很长的鞭子抽打着这群羊,鞭子上甚至还带着刺。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在这群羊之中。引自 第1章 白色小屋中的白色女人她看见他时,他骑着一匹黄色的马,风尘滚滚,甚至连眸子和头发、眉毛都已经被滚滚的沙尘染黄。在他黄皮马鞍旁所系着的是两个黄布包袱。
他的靴是黄色的牛皮靴,他靴下蹬着的是黄铜马镫。
可是,非常奇怪的是,在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完全黑色的男人。引自 第1章 白色小屋中的白色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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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洒满月华的土地,来到用白石砌成的井栏,丁丁用井缆吊起了木桶,把冰冷的井水一桶桶从头上淋下,使他的人完全保持在绝对清醒的状态。
井水从他的衣衫和刀鞘上流过,他的衣,他的裤,他的靴,他的刀鞘,在井水流过后,立刻就干了,干得就好像从未见过流水的沙漠一样。引自 第2章 黑色的男人因梦今夜又无梦。
她一直睁着眼,仿佛一直在等,是在等归人?还是在等过客?圆月在窗前,月清,月冷,虽然月圆,依旧孤独。
人也一样。
窗外有月无风,檐下的风铃却响了起来,就好像天地间忽然有一股摸不着也看不见的杀气,忽然将这一串已安静许久的风铃振起。
她用她那一串洁白细密的牙齿,咬住了她苍白的嘴唇,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窗前。
一个黑色的男人,正从她的窗外走过,走向月光尽头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引自 第2章 黑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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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帐篷来的是个非常高、非常瘦的人,一定要低低地弯着腰才能走进来。
严格来说,他根本不是走进来的,而是像一个僵尸幽灵般飘浮着移动进来的,四肢关节间根本就没有行走的迹象。
他身上穿着件像西方苦行僧经常穿着的那种褐色连帽长袍,袍角一直拖到地上,帽檐直垂到眉下,只露出一双孩子般天真无邪湛蓝色的眼睛。
可是等到他笑起来的时候,这双眼睛中立刻就会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邪异。现在他就正在笑。引自 第3章 死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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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边缘一块像鹰翼般的风化岩石下,有一座新坟,坟前甚至连石碑都没有,只种着一株仙人掌。
丁丁默默地从坟前走过去,心里在想,今夜他如果战死,会不会有人将他埋葬。
他立刻就想起了那个苍白的女人,想起了她的温柔和冷漠,想起小屋檐下那一串总会撩起他无限乡愁的风铃。
可是等他走过这一抔黄土时,他就将这一缕情思和乡愁完全抛开了。
在生死决战之前,是不应该想起这些事的,情愁总是会让人们软弱。
软弱就是死。引自 第4章 死之戏丁丁也好像有点迷失了。
荒原寂寂,天地无声,无悲喜,无得失,无动静。可是丁丁知道,这期间能有生死。
因为他已经在这一片不能用常理解释的静寂中,听到了一阵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声音。
他居然仿佛听见了一阵风铃声,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风铃声。引自 第4章 死之戏“牧羊儿,你走吧!我不会再追你的,你可以慢慢地走。”
“为什么?”
“我总觉得老天已经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就不能不对你好一点。”丁丁说,“我只希望你以后真的乖乖地去牧羊,不要再把人当作猪羊马牛。”引自 第4章 死之戏荒漠寂寂,清冷的月光照在因梦苍白的脸上,丁丁往回程走,那白色的小屋,屋檐下的风铃,和此刻昏迷在他怀抱中的女人,对他来说都已是一种慰藉。
他已远离死亡。
此后这种种的一切,已经足够疗治他以往的种种创伤。对丁丁来说,这一刻也许是他这一生中,心里觉得最温暖充实甜蜜的一刻。引自 第4章 死之戏声音飘忽而轻细,有时候听来就好像是从天畔那一轮血红的落日中传过来的,有时候听起来又像是一个人在他耳边低语。引自 第4章 死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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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级石阶,在一瞬间就上去了,也就在这一瞬间,雁翅般两旁分列的卫士,已将小轿包围,长戟已将刺出,腰刀已将出鞘,壶箭已将上弦。重重深锁的紫铜大门里,仿佛已经可以听见一阵低而快速的脚步奔跑声,寒如秋风的杀气,立刻已笼罩在紫铜门和白石阶前,甚至连还没有出鞘的刀锋里都已有了杀机,每一只握住刀柄的手里,都握住了满把冷汗。谁也不知道这顶小轿怎么敢闯到这里来。
只有一双手是干燥的,干燥而镇定。镇定而优美,优美如兰花,镇定如幽谷。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围住这顶小轿时,居然就有这么样一双手,从小轿的垂帘中伸了出来。
这只手就好像是用一种很奇怪的透明的白玉雕成的,在她的无名指上,悬着一枚用黑丝线吊着的玉牌,玉牌上雕着种很奇特的花纹,仿佛是仙,仿佛是兽,仿佛是魔,仿佛是鬼,仿佛是神,又仿佛什么都不是。
这种花纹看来看去就只像一样东西。
——它只像这道紫铜大门上的环柄,庄严却又狰狞。引自 第1章 侯门重重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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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秋水不喜欢吹风。“有的人能吹风,有的人不能。”他说,“我就是个天生不能吹风的人,老天给我这一身皮肤就是不让我吹风的,那些好风都留给别人去吹吧!我最好还是待在屋子里,喝一盅醇酒,唱一曲新词,让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把一只刚剥好的橘子,洒上一点洁白胜雪的吴盐,喂到我的嘴巴里去,这样子我才会活得长一些。”
这些都是慕容小侯的名言,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话,因为他的确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老天爷生下他,好像就是为了要他来享受这人世间种种醇酒美人,荣华富贵,他天生就好像要比别人的运气好得多。引自 第2章 雅座铜炉上煨着一锅桂花莲子白果粥,清香弥漫了暖阁。
慕容秋水潇潇洒洒地穿件纯丝的长袍,赤着脚站在波斯国王送给他的羊毛地毯上,慢慢地啜饮着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神思却已飞回到四年前一个美丽的仲夏之夜。引自 第2章 雅座暖阁外的小院中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秋风中的梧桐仿佛在低诉相思。
慕容秋水坐下来,坐在琴案前,“丁东”一声,清音出户。暖阁的门开了,一个美如幽灵般的白色女人,随着门外的秋风飘了进来。
——就是她,她果然又出现了。
慕容秋水故意不去看她,可是心弦却已像琴弦一样不停地颤动。
——偶然相逢,偶然相聚,聚散之间原本如梦。
因梦,因梦。
她也替自己用桌上的水晶夜光杯,倒了一杯波斯葡萄酒,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弹,听着他唱。
——人世间万事万物,皆因梦而生,因梦而灭,梦如何?
“嘣”的一声,琴弦忽然断了,琴声骤绝,满室寂寞。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看看她。引自 第2章 雅座“这大概是因为只有你喜欢的人才能伤害到你。”因梦说。
这本来是一句非常令人伤感的话,可是慕容秋水听到之后反而笑了,而且笑得很孩子气。
“谁说你不喜欢的人就不能伤害你?”他问因梦,“难道你喜欢杀死花错的那个人?难道他没有伤害到你?”
他站起来,拍拍因梦的肩。
“你一定要记住,有些听起来很有学问的话,其实全都是放屁,而且是很臭很臭的屁。”慕容秋水说,“所以我们不如开始说一点比较实际的事。”引自 第2章 雅座已经将近是冬天了,深秋的晚风已经很冷。
韦好客不怕冷。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他非但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一股热意从他的心里散开,散入四肢,散入指间,散入鼻端,散入眼中。
甚至连他的眼都已因热而发红。
每当他将要做一件他自己知道可以刺激他的事情时,他会感觉到他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这种热意升起。引自 第2章 雅座夜已深。
站在窗前,面对窗外无边无际的清冷和黑暗,因梦可以感觉到两行比晚风更冷的眼泪,慢慢地流下面颊。
她知道她已经变了。
因为她的心中已不再有爱与感激,只剩下索讨与报复。引自 第2章 雅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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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开始不能回忆,因为他不敢,只要一想起往事,他的心就开始像刀割般痛苦。可是他仍然发誓要活下去,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活下去。引自 第三部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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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黑暗,无穷无尽的苦难和折磨,美好的生命,忽然变成了一场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引自 第1章 死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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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秋水是个生活习惯很不正常的人,一向睡得很晚,起得很迟,他总认为睡眠是一种浪费,不到万不得已时,他是绝不肯上床的,就算上了床,也不一定是为了要睡觉。
“在床上也有很多事可做,看书、打谱、填词、喝酒、吃零食、想心事、看漂亮的女孩、吃她们的胭脂,这些都是可以在床上做的事,睡觉只不过是其中最无趣的一件事而已。”这也是慕容秋水的名言之一。
可是这一天晚上实在太冷,这么冷的寒夜,只有躺在被窝里最舒服,一躺进温暖的被窝里,想要不睡着就很困难了。
所以这天晚上连慕容秋水都已睡着。引自 第2章 神秘的“班沙克”